现在想想,她那个时候,真得是太过一叶障目。无限放大了自己的悲痛,拒绝了身边的善意,这些老师,待她,分明就是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虽然这里面不排除她学习成绩优异的因素,可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可能是毫无理由的,而哪个老师会不喜欢学习好又乖巧活泼,能够帮她分担的学生呢?
“卉卉,你真要住校吗?住校生可苦了,衣服都要自己洗,学校食堂的饭菜又不好吃,连床板都硬得很,还那么窄,翻个身都困难。我听说有住在上铺的,还从床上摔下来,脑震荡的!”阮梦琪是知道今天任课老师都找夏卉谈话的事情的,其实今天成绩一出来,班级里就没少议论纷纷的,毕竟,夏卉坐在学霸宝座上也够久了的,一下子掉落神坛,难免就有些议论纷纷的。
更何况,夏卉还一直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如今学习成绩下滑,这新学期班干部选举的时候,还不知道其他同学会怎么挤兑夏卉了。
虽然阮梦琪听吴梅分析这些,知道夏卉现在的情况,可听到夏卉说要住校,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能。
住校的事情,是语文老师提议的,夏卉估摸着也是几个老师商量后定下来的决定。大概,他们都觉得她成绩下滑跟家里妈妈的家暴有关系,才会希望她能够住校,避开这些是是非非的。夏卉私心里是想要多跟外公外婆相处的,可与此同时,夏卉也无比清楚地记得,就是在她初三的这一年,钱叔叔因为跟风南下去做生意,夏牡丹因此带着钱穆明回到外公外婆家,一住就是大半年。
夏卉记得没错的话,这件事情,应该就是这次夏牡丹旅游回来不久后定下的。而有夏牡丹在家里,夏卉清楚,自己想要好好地复习,恐怕也不容易。上一辈子自己成绩下滑得厉害,除了因为当初黎强的事情,夏牡丹的打骂和尖酸刻薄也绝对是重要原因。
只是,有关于这一段昏暗晦涩的记忆,夏卉总是不愿意去回想的,所以,才会在语文老师提醒后,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出事情。不过,现在提出住校也不晚。
“以后我住校,打牙祭的事情,可就要麻烦你跟梅梅了。”吴梅的家离初中的学校很近,走路也就五分钟的路程,阮梦琪家稍微有些远,不过她上下学都是父母接送的。初三后就要开始上晚自习了,不愿意住校的,晚上肯定是需要家长接送的。
“放心,有什么好吃的,肯定会给你带的。”吴梅倒是猜到了一二,应承的很快,她也觉得夏卉的情况,初三这个关键时刻,还是住校比较高。她会跟自己妈妈说提提,带一些肉啊水果的到学校,也好跟夏卉一起分享。
夏卉回到家,同外公外婆提了这件事情,两位老人舍不得孩子去学校吃这份苦,可夏卉坚持,外公之前又是做教育的,自然知道在学校里,学习氛围摆在那里,对于孩子的学习有好处,最后也就被说服了。倒是外婆一直觉得自家卉卉学习成绩是拔尖的,就算不住校也一样能够次次拿第一。
夏卉听着外婆对自己的夸赞,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这次的成绩,她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她并不想外公外婆失望。住校后,她学习也要更加努力才行。
不管如何,夏卉要住校的事情,还是这么定下来了。
外公外婆年纪一大把了,住校要铺床盖之类的,夏卉就想着自己一个人搞定,不用老人家忙里忙外的。可外婆一定要来,外公没说什么,却是帮忙提着夏卉的衣服,也到了学校。
住校的名单,其实上个学期就定下来了的。其他同学都早就住了过来,八人的宿舍,也就是说,夏卉到的时候,只剩下靠近门口的上铺有位置了。外婆见了,就难免有些担心夏卉爬上爬下地不方便,更何况,外婆看过住宿环境,发现洗澡是公共澡堂,洗衣服也是公共的洗漱间,厕所也是公用的,条件颇为艰苦,忍不住又拉着夏卉劝了起来。
“卉卉啊,你都考第一名了,不用再这么拼了,听外婆的话,还是跟外婆回家去住,好不好?”
“噗嗤,什么第一名,夏卉这一次可是考了年纪第三十二名。这成绩,难怪要住校,好好发愤图强了。”Z说话的是夏卉班里的副班长刘芳芳,说是副班长,其实老师有什么任务,都是直接交给班长谢宇和学习委员夏卉的,倒是让刘芳芳这个班长成了摆设。刘芳芳的成绩也一直都是班里前五名左右,这一次刘芳芳考了班里第四名,刚好在夏卉前面,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对于这样子的小孩子意气之争,夏卉是不放在心上的,等到出了社会之后,才明白,学校里同学之间再怎么针锋相对,这样子明刀明枪的,都是好的,最怕的就是有人放暗箭。可是刘芳芳当着她外公外婆的面,这样子说,让夏卉也不由得动了几分气。这几分气怒,更多的却是怕外公外婆知道了要生气,也会多想。
“什么三十二名,我们卉卉怎么可能考三十二名?”外婆一听下意识地就不信,可转头一看夏卉神色,心底咯噔一下。
外公倒是立马想到了那天夏卉考完试,被女儿拽着头发往墙上撞的事情,又想到夏卉这孩子暑假里一点儿休息时间都没有地在那里复习,一下子外公就心疼了,只觉得这孩子明明头撞出了这么大问题,却还死撑着不跟他们说。
“好了,老伴儿,学习的事情,卉卉有分寸。你赶紧帮卉卉把床铺给铺了。孩子等会儿还要上晚自习呢。”
这却是完全没有打算接刘芳芳的话的意思。
夏卉见两老的样子,有心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多说多错,只能够自己利落地爬上床:“外婆,我来就好。”
刘芳芳见这一家子不理自己,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自己同学给拉走了,夏卉一边铺席子,见到这情况,也是松了口气。
☆、第七章
“卉卉,学习要有张有弛,神经不用绷得太紧。你的成绩上市一中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主要是心态要放轻松,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些钱你拿着,吃什么用什么,不用太省。周六放学后将换洗的衣物带回来,家里有洗衣机,知道吗?”
夏志远将夏卉这一个月的改变看在眼里,暑假里,每天埋头苦读,还一直帮忙做家务活,连衣服也抢着洗。夏志远知道是女儿的态度让孙女感到难过。可是,女儿命苦,早年发生的事情,让牡丹的精神受到重创,医生也说过这个情况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他再怎么疼爱卉卉,牡丹毕竟也是他的女儿。
不过,夏卉姓夏,就是夏家的孙女,总归是能护着的时候就得护着的。
“外公外婆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学习的事情,我有分寸,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夏卉不知道怎么解释,看着外公睿智从容的双眸,心知老人家心底大概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怕是跟吴梅她们差不多,都以为是夏牡丹砸她头,让她记忆出了问题。
送走了两位老人家,夏卉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初三学习中。
对于如何复习功课,掌握区分知识要点,夏卉好歹读了这么多年书,又当了几年老师,自然比普通的初三小孩更有经验。只不过走进社会工作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一旦脱离学校的环境后,不管是什么考试,想要再进入到那种忘我的复习考试状态,却并不容易。可能是人大了,心思也就多了,容易胡思乱想,一分神,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好好看书。
夏卉暑假埋头苦学一个月,凭借着的是重生回来后要改变命运的大毅力,只是,再怎么坚强的意志,也容易才长期疲劳学习后产生倦怠。可就在这个时候,学校开学了,一次摸底考试,让夏卉心中的斗志又重新点燃,再加上住下后,学习的氛围更加浓厚了。
明明才开学,夏卉宿舍的却有一个挑灯夜战的,在被窝里忙着背单词,也真是够拼了的。
在这样的学习气氛刺激下,夏卉也慢慢地适应了这样子高强度的学习,也渐渐从中找到了乐趣。譬如做一张数学试卷,最后的大题往往是区分成绩的关键题,通常为分为好几个小题,第一题大部分学生都能够解出来,第二题可能就是一小部分了,等到了第三小题能够做出来都算是数学尖子生。
许是因为回到了单纯的校园环境的缘故,单纯地因为自己成为极少数将题目都答出来的学生之一,就能够感觉到纯粹地解题的快乐。
夏卉知道自己的薄弱点在哪里,英语、语文等文科项目,夏卉并不需要再着重复习,每天将大量的时间精力都花在了理科项目上,再加上老师的偏爱和开小灶,夏卉的成绩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就基本上回到了正常水准,班级第二,年级第八名。
夏卉的成绩也在随后的几次月考中越来越稳定,等到初三上半学期结束的时候,夏卉已经又重新坐回自己的班级第一宝座,年级排名也都是前五之列。
只不过,期末考试的时候,夏卉还是给了自己一些压力,她希望能够拿到一个好的成绩单,让外公外婆开心开心。
毕竟刚开学的时候她成绩下滑得厉害,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旅游回来,因为老公去出差就搬回家来住的夏牡丹给知道了。结果那个周末夏卉回外公家的时候,就被夏牡丹逮着由头,各种尖酸刻薄的话,跟不要钱似的,成批成批地往外洒。最后直接演变成动手,要不是夏卉躲得及时,只怕是脑门上又要多出几个包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后来周末放假,其他同学回家的时候,夏卉也不回去了。夏牡丹一旦在家,见到她,总归是不顺眼的。她跟夏牡丹吵,最后不开心的始终是外公和外婆。老人家年岁大了,夏卉并不希望他们太为难。
后来,外公外婆知道了夏卉的坚持,每周日都会来学校同夏卉一起吃午饭,然后再把生活费给夏卉。
期末考结束后,学校并没有马上放假。毕竟初三学生情况是比较特殊的。一般情况下,期末考试的试卷都是留到下个学期回来后,各科老师再分析的。有时候,有些任课老师偷懒,直接就不管了,只是告诉你一个成绩。
不过初三的学生自然要特殊对待,基本上他们每考完一门,该门课程的老师都会抓紧时间批改试卷。
所以,考完试后,他们就要先等老师分析完试卷后,再补课个一个星期,在过年一个礼拜前才会放假。
对于这样的情况,夏卉倒是松了口气的,她隐隐记得,夏牡丹的丈夫钱叔叔是在过年前就回来了的,有钱叔叔在,夏牡丹也会收敛一些。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后,吴梅和阮梦琪就找夏卉好好地庆祝了一下,恭喜夏卉重新坐稳了年级第一的位置,虽然这一回只是拉了第二名两分,可名次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整个世界都是简单而又纯粹的,学校的考试、成绩、排名,每一个小的进步,都会让人想要微笑。就连烦恼的事情也是学习的退步,然后应该多买什么参考书,怎样提高成绩。如此简单而又纯粹!
夏卉分外珍惜这样子的简单生活,特别是看到阮梦琪的成绩,也在她和吴梅的影响下,稳步前进,按照这个情况,她们三个要一起考入市一中的话,也并不是不可能。
夏卉带着一大堆书回了家,打开门,发现家里没人的时候,倒是松了口气。她这几天忙着考试补课的事情,也没有问过家里的情况。上辈子这个时候的记忆也有些模糊,她其实也记不清楚钱叔叔是什么时候回来了的。不过,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年三十的晚上,只有她跟外公外婆三个人一起过的。
只不过,上辈子她成绩掉落得厉害,又同外面的人鬼混,传出了不三不四的名声,外公外婆看着她的眼神满满都是担忧,那个年,也过得分外冷清。偏偏那个时候,叛逆期上来的她,还狠狠甩了外公外婆的面子,大年夜的还因为两位老人多说了几句,就闹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