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算着日子,大概一个多月的日子就回了,叮嘱他在外注意身子,视线落在身侧丫鬟身上,摆手道,“你先回吧,待会我让人送小太医出去。”
丫鬟还想听听两人的对话,看宁樱面色不喜,顿了顿,恭顺的退下。
“七妹妹的事儿,连累你真是不好意思。”大年三十,宁樱就想说这话了,碍于人多没找着机会,“你一番好心,樱娘心领了,往后遇着同样的事儿,还请你别插手,她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姐,对付她,我有更好的法子。”
薛墨神色一噎,脸上不自在,“是吗?有什么比她不能出门见人更狠的?”谭慎衍下手多重薛墨再清楚不过,换做他,或许怜香惜玉舍不得动手,谭慎衍那厮整日在刑部,不管男友老幼,从不手软,宁静芳落她手里,结果可想而知,得知宁静芳没被剃成光头,他眼里诧异,问谭慎衍何时懂得手下留情了,谭慎衍耐人寻味的说了四个字——循序渐进,薛墨不忍细想话里的意思,总之,宁静芳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不知收敛的话,谭慎衍那估计还有动作。
循序渐进......薛墨细思恐极。
宁樱失笑,薛府人丁简单,后宅没有妾室姨娘,许多手段,薛墨该都是不知道的,认真道,“自然是有的。”
打蛇七寸,而宁静芳的七寸便是她的亲事上,宁静芳处处想高人一等,不肯吃亏,她便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上辈子宁静芳嫁给谁她不记得了,那时候,宁国忠入了内阁,宁府名声大燥,宁静芳又是大房嫡女,身份尊贵,亲事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她为黄氏守孝三年,与宁府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好,甚少走动,宁静芳比她先出嫁,亲事排场大,来了许多人,她在孝期,没有去前边感受热闹。
薛墨看她脸颊漾着笑,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心想,她与谭慎衍说不准是棋逢对手,心思都是个歹毒的,往后两人成亲若吵架,不知谁更计胜一筹。
刚到亭外,远远的瞧见宁伯瑾来了,薛墨拱手告辞,“无事的话,我先走了,你如果遇着什么难处,可让人去刑部捎个信请谭侍郎帮忙,他乐意效劳。”
宁樱没听话他话里的隐含之意,谭慎衍看在薛墨的面子上对她算是好的了,她哪愿意劳烦他,不过,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感激道,“谢谢你。”
薛墨转身与宁伯瑾见礼,两人说着话往外边走,府里的流言宁伯瑾也听说了包括薛墨澄清的一番话,他心里并不当回事,宁樱还小,薛墨看不上宁樱无可厚非,过两年,宁樱身子容貌长开了不比宁静芸逊色,那时候的事谁说得准?
“府里的事儿小太医别放在心上,我与小六娘想多留她两年。”宁伯瑾担心薛墨因着这事儿对宁樱生出不喜,故而解释道,“小六性子张扬,却没有坏心,别人待她好,她便真心待对方,反之亦然,下人们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妄图抹黑小六的名声,这事儿,我会处理的。”
薛墨笑笑,不置一词,一路出府,耳边听着不少谈论他与宁樱的,薛墨心生不喜,若被谭慎衍听到风声,还以为他真和宁樱有什么,离开宁府,想了想,他让小厮回府收拾包袱,“我不回了,你收拾好行李径直出京,城门口汇合。”
这两日,谭慎衍闲得慌,年前的折子呈上去,皇上一直没处置,青岩侯手握权势,谭慎衍平定边关迟迟没有封赏,外人皆道明年青岩侯会晋封一等侯爵,实则不然,凭着青岩侯做下的那些事,满门抄家都有可能,皇上念谭慎衍年少有为,军工显赫,该是斟酌如何处置罢了,再过几日,京中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六皇子大婚,正好冲散朝堂的阴霾,不得不说,谭慎衍将一切都算好了。
谭慎衍城府深,他更不能回去被他揍一顿,这会儿出京,哪怕谭慎衍知晓宁府的事儿,气他也找不着人撒气,只是委屈了刑部大牢里那些已经招供的人替他受罚。
想清楚了,薛墨吩咐车夫朝城外走,避免谭慎衍等在薛府。
府里关于薛墨看不上她的消息不胫而走,宁樱知晓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该吃吃该喝喝,年后连着下了几日的雪,天儿不见回暖,愈发冷了,宁樱夜里照样睡得不沉,总会惊醒一两回,闻妈妈担忧不已,总觉得屋里有脏东西,提议宁樱去南山寺请尊佛回来供奉。
这日起床,金桂服侍宁樱穿衣时说府里好几名下人被人剃光了头发,没脸出来见人,在屋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有说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有说是得了瘟疫,半个时辰,消息就传开了,下人们人心惶惶,荣溪园那边都惊动了。
宁樱不知晓还有这件事,细问名字,荣溪园有两位丫鬟遭了秧,其中一人是领着薛墨来桃园的那个丫鬟,宁樱拧了拧眉,面露沉思。
“要奴婢说,就该有人治治她们,整天无所事事说人长短,吃个教训也好。”金桂下意识的觉得是黄氏找人做的,黄氏去二房院子,让秦氏管教好下人,秦氏有心卖黄氏一个好,奈何下边的人不给她面子,阳奉阴违,将秦氏气得不轻,想到这里,金桂又道,“二夫人处置了好几位管事媳妇,有几位管事媳妇不服气,昨晚也遭了秧,荣溪园这会儿正闹哄哄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防盗章,中午更的是防盗,晚上替换。
作者君防盗都是九千多字,替换的都是一万一或者一万二,不影响阅读,一天一更~
只是有时候审读不通过,替换不了,所以,作者君上肉的时候不会有防盗章节,怕一直不通过,哈哈哈哈~
评论要二分啊啊啊,爱你们么么哒~
☆、第41章 021 男主白
宁樱挑了挑眉,不知晓还有这事儿,惺忪的眼渐渐恢复了清明,抚平衣袖的褶皱,困惑道,“府里近日太平,怎会突然闹出这种事情来,荣溪园那边可有消息传出来?”
宁静芳被薛墨伤了,鬼哭狼嚎大半日,嗓子都哭哑了,昨晚那些人被剃光头,她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是她睡太沉了?宁樱直觉不是府里的人做的,老夫人最重规矩,柳氏和秦氏管家老夫人没闲着,时刻派人盯着府里,怕出了岔子,而宁国忠在朝为官有一两个不对付的人,她怀疑是宁国忠的仇人借着这件事引起下人们恐慌,等事情传出去,御史台弹劾宁国忠治家不严,内阁辅臣的位子便与宁国忠无缘了。
她丝毫没有怀疑黄氏,纵然黄氏与老夫人有仇,眼下不会明目张胆得罪人,否则太过惹眼了对她没有好处,乳扇轻盈的睫毛微闪,她眯了眯眼,倒是想起一人来,被宁伯瑾罚禁闭的竹姨娘,前两日竹姨娘被黄氏当众训斥了几句,竹姨娘怀恨在心,暗中挑拨月姨娘和黄氏的关系,月姨娘不上当,转而告诉了宁伯瑾哭诉了通,直言竹姨娘心肠歹毒,这事在黄氏回府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宁伯瑾觉得竹姨娘不懂收敛,一而再再而三教唆,勃然大怒,罚竹姨娘在院子里闭门思过,正月后再出来。
假如竹姨娘心下不平,做了事嫁祸到黄氏身上,她在背后捡便宜,倒也不是不可能,想着这个,垂下手,望着放晴的天空,慢吞吞的问道,“太太呢?”
金桂低头替她系腰带,声音轻柔,“估摸着时辰,太太该是到荣溪园了,事情闹得厉害,老夫人让大夫人二夫人过去说话,该是要找出背后作祟之人。”
束好腰带,金桂拿起梳妆台上的荷包挂在宁樱腰侧,暗想往后这两日,府里怕是不平静了,昨晚的事情明显是心思叵测之人故意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还在正月里宁府就出了这么多事,这一年,怕都不会太平。
宁樱不担心黄氏,黄氏心有城府,听到消息心里就有注意了,道,“传膳吧。”
下人们人心惶惶,饭桌上的水晶饺子比往日的粗糙,她尝了一个,并未说什么,吃到一半荣溪园的丫鬟来说老夫人请过去,宁樱料着老夫人会来寻她过去说话,干系到宁府安宁,老夫人恨不得将她讨厌的人拉下水,而她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让她疑惑的是老夫人请她过去,想必这会儿还没个结果,如此来看,这件事最后查不查得出来还不好说。
天色明亮,隐有太阳露出了脑袋,微暖的光笼罩着大地,花草树木间的雪渐渐融化,春的气息近了。
而荣溪园,一片死气沉沉,气氛凝滞得人哆嗦不已,佟妈妈站在走廊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宁樱不卑不亢回以一个笑,眼带挑衅,人人想看她的笑话,她偏生不会让她们如意。
扶着裙摆,慢条斯理拾上台阶,待佟妈妈给她施礼请安后,她才放下裙摆,拍了拍上边的灰,抬脚进屋。
老夫人和宁国忠坐在上首,枯黄的脸颊皱纹横生,眼角一圈黑色,无精打采,说不出的疲惫。
地上,跪着几位管事媳妇,其中最后边跪着的妇人四十出头的模样,发髻散乱,脸上挂着泪珠,哭得梨花带雨,不顾形象,“老奴在府里多年,行事不偏不倚生怕惹主子们不快,这么多年从未出过纰漏,二夫人硬是指责老奴假公济私,昧了府里的食材,天地良心,还请老夫人为老奴做主啊。”
老夫人转弄着手里的佛珠,垂首敛目,苍老的脸上闪过浓浓的不悦,下颚微紧,冷眼不说话。宁樱暗中打量着秦氏的神色,看她丝毫没有慌乱,管事媳妇说完,她略微得意的抿了抿唇,明显胸有成竹,柳氏站在老夫人身后,轻轻替老夫人捶背,低垂着眼睑,不发一言。
宁樱福了福身,兀自在最边的椅子上坐下,宁国忠抬眉瞅了她一眼,宁樱咧嘴微笑,一派天真从容,随机,宁国忠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地上跪着的妇人身上。
老夫人也看见宁樱的动作了,转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又继续转着,朝地下跪着的妇人道,“你做事是个妥帖稳重的,这么多年没出过岔子,估计是和二夫人有什么误会,这事不着急,我要问的是关于丽秀一夜间被剃光头发的事儿,昨晚你可听到什么动静?”丽秀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平时甚是得老夫人倚重,十八岁了,老夫人迟迟没有将她配出去,丽秀平日和宁伯瑾挤眉弄眼,大家以为老夫人有意让丽秀去伺候宁伯瑾,一群管事媳妇丫鬟私底下对丽秀多有巴结,不成想,昨晚出了这种事情,丽秀是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管事媳妇心里不免觉得遗憾。
抽了抽鼻涕,管事媳妇摇头道,“夜里并未听到动静。”
她管着厨房这一块,昨晚老夫人想喝莲藕排骨汤,她守着丫鬟熬汤,不知晓外边出了事儿。
老夫人皱眉,又问其他几位,都说夜里没有感觉到异常。
宁国忠拍桌道,“住得近,丫鬟屋里出了事儿你们会没听到动静?”好好的人,怎么平白无故没了头发,铁定背后有人想故意给宁府难堪,传出去,他这个一家之主也会被人笑话,后宅管理不好,哪有能耐管朝堂,他好似怒不可止,气得双手发抖,眼神凛冽的盯着屋里的人,手暴躁的拂过茶几,瞬间杯子水壶掉了一地,碎裂成片,屋里鸦雀无声,管事媳妇跪在地上,身子瑟缩不已,只看宁国忠阴沉着脸道,“无所察觉?我宁府养着这么多下人,人无缘无故被人剃光头,竟然没人发觉?”
管事媳妇们俯首磕头,惶惶不安,昨夜的确没听到动静,然而若说被剃光头,她们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前几日,六小姐和小太医的事情传得风生水起,昨晚遭殃之人便有暗地嚼舌根的,是谁做的,昭然若揭,如此浅显的道理,管事媳妇心里明白,嘴里却不敢说,怕得罪了宁樱自己也会被剃光头,几人伏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默不作声。
一时之间,屋里针落可闻,老夫人的目光状似不经意的落到黄氏身上,语气四平八稳,“老三媳妇怎么看?”
黄氏端坐在椅子上,脊背笔直,突然听老夫人问她,她几不可察拧了拧眉,眉梢不喜,冷声道,“母亲问我我也不知,儿媳回京有不短的时日不假,府里的庶务从不过问,猛地听说出了这种事儿,心中感慨万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母亲定要揪出背后之人给她们一个交代才是,如果有要儿媳帮忙的地方,说一声就是了,儿媳义不容辞。”
见她脸色沉静如水,话里听不出破绽,老夫人心下皱眉,又看向秦氏,秦氏管家,下边的人暗中使绊子她是清楚的,柳氏管家多年,忽然换了人,手底下的人不服秦氏管束无可厚非,因而她睁只眼闭只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她问过哪些人遭了秧,柳氏身边两个,秦氏身边没人,不由得怀疑秦氏和这件事有关,不过她不着急问秦氏这件事,而是道“老二媳妇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想着换了她们的职务?”
秦氏抚着发髻上的金簪,淡淡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人,阴阳怪气道,“母亲不能怪我不念旧情,她们仗着是府里的老人,私底下没有干些缺德事,成昭府里的丫鬟去厨房传膳,惊觉不对劲,偷偷禀明我,一查才知,成昭想喝碗乌鸡人参汤,厨房的管事媳妇偷偷留了人参,添了些当归故作掩饰,当归味儿重掩盖了人参味儿,成昭整日看书准备之后的科考,自然不会在吃食上斤斤计较,我却是不能容忍,依着府里的规矩,这等欺瞒背主的奴才就该发卖出去,叫府里的其他人警醒些,不敢坏了府里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