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修武说:“这家伙以前能力也不差,怎么二高就始终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今年的升学率是跌到谷底了。可今年的考评他项项占优,也没出什么事故,别说我们是老同学了,就算不是老同学我也不能平白无故把他换走。”
成钧眉宇一凛,诘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了?”
耿修武一顿。
前些年老爷子跟着他赴任,他回首都时总会遭到各种各样的嘲笑。以前他横得不得了,什么都不敢干,现在他却有些缩手缩脚,不敢放开去做,只有老爷子点了头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模样。
事实上他、成钧、潘明理一起在华中省那边念书时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钱谦,就像成钧说的,这人花花肠子多,经常会生出许多歪点子。那时候这钱谦最会哄女孩子,把潘明理看上过的女孩子都追跑了,后来那个女孩子悄悄退了学,潘明理觉得不对劲偷偷去看了看,才知道那女孩子居然怀孕了。
后来这个孩子应该没有生下来,因为钱谦娶的可不是那个女孩子,而是前任二高校长的女儿!钱谦结婚后进二高熬了好些年,熬到岳父退休后他就以最高票数和考评分数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岳父的位置。
耿修武最看不惯这种人,可他以前就是因为经常与人起冲突才给家里招来许多麻烦,因而现在他都尽量克制心里的厌恶跟钱谦虚以委蛇。
成钧这句问话可真戳到他心窝了!
见耿修武脸色一变再变,成钧终于还是忍不住出言开解:“我知道你肩上的责任大、担子重,不得不考虑周全,可也不能把自己弄得举步维艰。没错,你确实不能任人唯亲、不能因私怨而报复谁,但是不代表你不能换下不尽责的人!如果领头的都处处怕得罪人,事情还要不要做?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得罪人的事,因为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就算你是人人都爱的人民币,出了国门还可能让人给拒收呢,何况你不是。”
耿修武一开始还有些感伤,听到后面就笑了起来。
成钧其实是他们之中最爱操心的,但成钧从来不讲大道理,总让他跟潘明理这两个刺头听得很服气。
耿修武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忍住,慨叹着将心里的万千感慨向成钧吐露,“过了那么多年我们三个人还能聚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成钧一直是感情内敛的人,完全没有跟耿修武交流内心感受的兴致。他说道:“也不知乐乐听说了什么,我回头再问问他。”
耿修武认识了他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气,立刻拿出别的公事开始跟成钧讨论。
另一边的郑驰乐拨通了耿老爷子的电话,问过好后就将事情完完全全地告诉了耿老爷子。
耿老爷子脾气一向很冲,听完后脸色铁青:“这瓜娃子是怎么看人的!居然让这种渣滓在眼皮底下逍遥了那么久?”
耿老爷子虽然手把手给耿修武把关,可从来不会参与人事任命和调派——而且他的目光放在发展上面,自然没有关注这方面的事。
郑驰乐说:“这几年淮昌飞速发展,很多问题也暴-露出来了。耿叔要抓经济、抓发展,难免会有忽略的地方。”
耿老爷子余怒未消:“你倒是给他找其理由来了。”
郑驰乐理由很充分:“想要让人听自己说话,首先要在感情上跟他站在统一战线,这样他听着才会有认同感,要不然他很难把话听进去。”
耿老爷子算是品出味儿来了:“我说你怎么找上我了,你是想让我出面说说你耿叔吧?你这娃儿做事就是周全,还顾着他的面子。”他冷哼,“可他的面子早丢没了,那还用照顾!”
郑驰乐知道耿老爷子早年就很看不上耿修武这个儿子,现在也还是对耿修武百般挑剔,虽然他们父子间的事他不应该掺和,可郑驰乐心里总有些不明不白的难受。
他始终记得当初追查到叶曦明身上时叶仲荣对叶曦明的回护,虽说他跟叶仲荣没有半点感情,但遇上那样的事总还是不大开心的。
从耿修武对耿老爷子言听计从这件事看来,耿修武对这个父亲的感情还是很深的——现在看来,当初耿修武的冒进也正是为了得到耿老爷子的认同。
只可惜没走对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