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看着伸到眼前的纤纤玉指,只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脸上也涌上一层绯色,他伸手接过茶盏,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指尖,只觉得一股沁凉一路传到心田,凉飕飕的。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这茶都有着一股女儿香……
“那日……你怎么跟在我后面?”安瑾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问道。
那日去上香,她只带了两个侍卫,忠勇侯却是带了一大拨人,团团围住她的马车,口口声声自己不孝,要让她去和皇帝说说,让爵位再叫长房传个三代,这样他就能原谅了她的不孝,仍旧把她当好女儿……
安瑾实在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只要他露出一点善意,自己就会为他赴汤蹈火?
若是彼此有一点父女情分也就罢了,但明明十多年没见过两面啊……
“我、我……”沈瑜有些结巴,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他偷偷看了安瑾一眼,觉得他说实话对方应该也不会生气,“我想见你,可你又不出来,只好、只好天天守在街口处了……反正我又没什么正事可做。”
一想到那人居然那样辱骂安瑾,他心头还是一阵冒火,他爹都没那样骂过他!
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侯爷呢,一棍子下去,看他那张臭嘴还怎么说话!
可他当时还是有些后怕的,怕安瑾怪他,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可后来不仅安瑾没怪他,连一直对他看不顺眼的安逸陵都对他和颜悦色许多,甚至还允许他进门了,他顿时觉得,这一棍子赚到了!
早知道再打两棍子,说不定姑父一个高兴就把安瑾许给他了呢?
“你真傻……”安瑾想到他居然在自家门口守着,不由得笑骂了一句。
沈瑜看向她,只见少女嘴角勾起,双目看着远方,目光似水波一样柔柔的,他只觉得心头荡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谁、谁让你不出来……”
安瑾回头,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也不由得失笑,看了看少年阳刚的面庞,毫无征兆的问道:“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这句话让沈瑜一下子石化了,身子僵在那里,似乎不会动弹了。
良久,他的脸皮像熟透的虾子一样红了起来,有些局促地握了握双手,不敢抬头看安瑾,只低声说道:“你、你怎么能这样直接啊……多不好意思。”
明明他的心思都已经对她和她的父母说过,可此时安瑾认认真真问起来,他却忽然紧张了起来,紧张得不敢抬头看安瑾,“我、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很喜欢很喜欢。”
说了出来,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双目明亮,他伸手想要去牵她放在膝上的手,可半途又急忙缩回去,“我喜欢你,我说的是真的,我还想娶你!阿瑾,你是不是不相信?”
少年的目光太过真挚明亮,安瑾仿佛被刺到一般,慌乱地别开头去,“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沈瑜站起身,急急朝她走近两步,“我、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喜欢你哪里,就不用夜夜都受煎熬了,你这个、你这个没心肝的人……”
他如何没想过喜欢她哪里?可实在想不起来,喜欢就是喜欢了,他去争取就是,不愿费那么多功夫去思考这些问题……只是他努力这么久,她还是不相信他喜欢她,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少年心性,不值得相信。
想到这,心中委屈,竟然差点落下泪来,他急忙眨眨眼。
“我怎么没心肝了?”安瑾只觉得这个罪名实在冤枉,抬头问道。
“你是!你都不理睬我……宁可理睬那个小白脸都不理睬我!”一想到她这段日子对那个楚松亭关注得很,他这心啊,酸溜溜的。
“我……”安瑾失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沈瑜蹲下身子,平视着安瑾的双眼,把刚刚的酸涩掩住,一字一句说道:“阿瑾,你给我个机会可好?我不求你现在就答应嫁给我,只要你、只要你肯多看看我的好处,多和我说说话就好……”
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斑驳地落在少年脸上,安瑾忽然觉得沈瑜像极了前世的自己……不,他比自己还要热烈,就像那高悬的烈日,灼灼光芒让人无处可躲。
“我……”
“你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沈瑜忽然站起身大声说道,“你答应了,不许反悔!”
说完似乎怕安瑾说不,转身想离开,但却又忽然折了回来,猛地俯身一把抱住安瑾,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送了开来,像风一样跑了出去……
安瑾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不知怎么的,却忽然一笑。
傻瓜。
☆、50|35.34.5.9
戚文在刑部被关了半个月就被放了出来,他出来的时候,那刑部尚书送了口气,这安驸马终于松口肯把人放走了啊……再不放他压力也大啊,好歹人家也是一个侯爷。
这半个月来忠勇侯府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却又四处碰壁,平日交好的人家都关上了大门,倒是有几个耿直的御史看不下去,参了安逸陵一本,但却是没什么影响,安逸陵是皇帝心腹这人人都知道,但他在朝堂却没有什么明确的职务,参他根本没用啊……
而戚文回到家里,却是一直全身发抖,晚上躲在被窝里不知道喃喃些什么,状似疯癫,童氏和小童氏哭得眼睛都肿了,只有二房众人却暗地里偷笑。
戚月只觉得这老天真是看不得自己有半分好的,她好不容易挽回了点名声,如今家里又出这种事……若是爹爹去了,长房没有子嗣,真的让二房承了爵,那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攥紧帕子,是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就在大家以为这忠勇侯府的事情够说个大半年的时候,朝堂官员却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洗牌。
自归京以来在朝堂上一直沉默寡言的荣亲王,忽然在早朝上拿出一份份铁证,矛头直指当朝几个要员,贪污受贿、克扣军饷、买卖官职……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查,但那一份份铁证却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梁睿帝大怒,当场摘了六名大员的乌纱帽,将其压入天牢候审,责令荣亲王和刑部全权负责此事,不可放过一个有嫌疑之人!
皇帝最痛恨的是什么?就是贪污!
他为这个国家每日辛劳,好不容易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足,这些都不是拿来给这些蛀虫塞牙的!
他知道不少官员都有灰色收入,但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贪污却是绝不容许!更何况如今一下子牵扯出这样一大波人来……
御书房内,皇帝连连摔了两个砚台才勉强平息了怒火,坐在椅子上揉着额角,逼着眼睛对对面的内阁大臣问道:“说吧,此事你们有什么想法?这事朕是一定要彻查的,所以别给朕说什么这不妥那不妥的!”
下面的内阁大臣都是人精,各个忘了前面的三辅一眼,默不作声。
这时候荣亲王已经下去办事了,并不在御书房,否则得被这些老臣目光射死。
内阁首辅陈坚也是被今早的事情吓了一身冷汗,此时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自己亲族里面没有人会涉及此事……贪污军饷,那可是大罪!但此时他也不好说什么模棱两可的话,皇帝还在气头上,若是火冒起来把气撒自己头上就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