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人相识到现在,若非为了自己,江皓言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样子……
“傻丫头,哭什么,不过就是有些脱力——”江皓言手拂过展颜脸颊,正好接住那滴眼泪,心好似被都被烫暖了——
从小到大,江皓言自问,受过的伤何止十次百次?可无论伤的多重,也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舐,很小很小的时候,不是没哭过,只是后来才察觉,流泪却是最没用的,这么多年了,江皓言早已经忘记了眼泪的滋味儿——
太弱小了自然会被欺负,而眼泪除了让人变得更懦弱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江皓言只会流血不会流泪,也讨厌看到被自己打败对手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哭泣的样子——这些只会流泪的人存在的意义,注定只能成为强者的磨刀石。
却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会因为一滴眼泪,就恨不得把全天下的东西都捧过去。
流泪?展颜也怔在了那里——自己也会因为爷爷和爹爹之外的人而流泪吗?
上一世被成彭玉伤的太深,展颜以为,自己一颗心早已僵硬如铁石了,什么男女情爱,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的虚空罢了。唯有武道和修炼才是这世上最为极致的乐趣。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这世上竟还有比修炼更大的快乐,比心魔反噬更彻骨的痛。
而这快乐也好,痛苦也罢,竟全是因为一个人。
江皓言,你赢了。
探手握住江皓言依旧在自己脸颊上游移的手指,展颜第一次主动张开手臂,环住了虽是仰躺在床上,却是丝毫没有减损半分气势,甚至因卸去了外在的凌厉而显得这般温和俊美的男子:
“江皓言,谢谢你,还有,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救了爷爷,而是因为,你就是你。所以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决不许,再喜欢另外的女人——”
心心念念的人,突然主动抱了自己,突如其来的幸福之下,江皓言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简直就要跳出来一般。
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小丫头竟主动说,她喜欢自己。右手仍和展颜十指交握,左手却是用力箍紧展颜纤细的腰肢,呼吸相闻间,江皓言只觉浑身说不出的燥热,只想搂的再紧些,这辈子再不放开。
“疼——”展颜不自觉动了下——
实在是展颜这会儿的模样,却是完全嵌在江皓言的怀里,不动还好,这般一挣扎,耳鬓厮磨间,两股热流不受控制的朝鼻端冲去。
江皓言一张俊脸顿时绯红一片,下意识的就想推开展颜,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又反手揽在怀里,仓促间,两人竟是抱着齐齐滚落地上。
展颜却是被江皓言脸上的血给吓到了,忙俯身一用力,就把江皓言抱在怀里,又手忙脚乱的想要帮江皓言擦拭,哪知不擦还好,每次莹白的手指甫一触及江皓言鼻翼并殷红的唇瓣,江皓言的鼻血便会更汹涌些。
“你去帮我打盆净水来。”
饶是自来倨傲如江皓言,这会儿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展颜却不疑有他,慌慌张张的跑出门外,又很快端了盆水回来,正好和同时进门的岳开云撞了个正着。若非岳开云躲得快,两人势必会撞到一处。
岳开云方才并没有跟进来,主要是担心那名武皇级强者还逗留在附近,哪知出去溜了一圈儿,早没了对方的影子。又忧心江皓言的伤势,这才匆忙回转。谁知道这才刚一进门,就瞧见宝贝孙女儿惊慌失措泪眼盈盈的模样,直觉肯定是江皓言出事了。
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忙抢步上前推开门,等看到地上扔的几团沾满血的布帛,便是岳开云也很是悚然——
到底伤的多重,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江皓言这会儿自然已经收拾好自己,饶是如此,看到神情凝重的岳开云,只觉脸上火烧火燎的。
好在岳开云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只探手握住江皓言的脉搏,竟是察觉到一股极强大的气流正往丹田处汇聚而去。
所谓破而后立,江皓言方才耗空了体内所有修为,却也被对方武皇级强者的威势激起了体内最为强大的战意,早已蓄积起来的劲气竟是朝着筋脉四壁碾压而去。
“展颜,你上次让我服用的药丸还有没有?”岳开云急急道,“皓言的模样,怕是要晋阶了——”
“什么?”展颜也是大吃一惊,皓言这才多大?竟然也要晋阶武王了?惊喜之余,忙从怀里摸出玉瓶,倒出一枚净心丹并两粒浑天丹——
丹药的名字还是听江皓言说了展颜才知道,自己上次偶然间和净心丹一起炼出来的,竟是据闻大陆上早已失传的浑天丹。
——江皓言也是在云砀山自家书库中,偶然发现了这丸药的名字,并看到了有关浑天丹的详细描述,撰写人无疑对浑天丹狂热的紧,语气间全是膜拜之意,甚至断言,当年三家老祖达到天人合一的武天之境,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有净心丹及浑天丹两种逆天至宝。
只是据说这丹药也就凤仪山风家先祖和灵虚山韩家先祖利用九转紫金鼎一起炼出过,此后上万年来,浑天丹则再不曾现于世上。
对展颜送上来的净心丹,江皓言自然没有推拒,另两粒浑天丹,则摇头拒绝。
哪知展颜却是一抬手,把三枚丹药一起送入江皓言口中——
晋阶的时机太难得,也最忌半途而废,不然轻则减损修为,重责走火入魔。错过一次,再想触碰到晋阶的壁垒,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结结实实的亲上展颜手心的那一刻,江皓言差点儿又鼻血横流,忙用尽全身的修为把那两股热潮压下,两股灼热之气和着浑天丹一路畅通无阻闯入筋脉之中,江皓言瞬时觉得整个身体都好像被点燃了一样,四肢筋脉更是随之发出一阵噼啪作响的声音。
下一刻,强大的黑色气息瞬间溢满整个房间,甚至直冲云霄。
“玉牌儿——”江皓言分神冲着展颜道,便又全心全意的闭目冲击武王壁障。
展颜怔了一下,从怀里摸出当初雾晖城外江皓言送的那枚玉牌儿,下一刻,那玉牌儿竟是凌空飞起,本是四溢的黑色内息竟是迅疾凝成一团,朝着玉牌汇聚而去。
正为江皓言护法的岳开云忽然蹙了下眉头,下一刻一个冷锐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
“皓言,可是你在里面?”
不待爷爷吩咐,展颜已然闪身门外,正好看见韩卓,正孤零零的站在那片废墟之上。
看到展颜,韩卓更确信江皓言应该就在房间里——方才那般黑气四溢的情景,自然惊动了凤仪山诸人。韩卓却是一下想到了江皓言——这般大量的黑气逸出,要么是晋阶所致,要么就是走火入魔。这才急匆匆赶来,哪知到了后更见到被毁的一片狼藉的岳家院子——
这般惨烈的景象,明显是有强敌入侵。难不成,是江皓言遭遇重创——
不怪韩卓会这般想,实在是两人的修为本就在伯仲之间,距离武王,无疑还有那么一点距离——表面说是一点,其实练武之人哪个不知,这一点很有可能需要十年八年才能填补。
江皓言既然不可能是晋阶,那就必然是后一种情况。只是韩卓却无论如何也会知道,江皓言竟会被自己心爱的女子搂了下,就马上触到了晋阶契机。
“皓言伤的怎么样?”韩卓俊逸的容貌此时却有些邪气,喑哑的声音里更是充满无边的杀意,“又是谁,竟敢伤了皓言?”
展颜历经两世,又如何不理解韩卓对江皓言全然的维护之意,终是缓缓压下因韩卓是灵虚山人而产生的敌意,摇了摇头道:
“伤了皓言的应该是墨玉帝国的南宫贺,不过皓言这会儿已经没事了,方才那番异状,是因为皓言,要晋阶了,我爷爷正在给他护法——”
晋阶?韩卓简直以为自己脑袋幻听了——这女子说什么,皓言他,竟然就要晋阶武王了?
同一时间房间中骤然异彩连连,然后所有蒸腾的光芒又全都没入玉牌之中——果然是宝贝,竟是不但能吸入晋阶时最强的那缕劲气,更是不让任何人察觉晋阶的异象。
足足转动了半刻钟后,那玉牌终于停止转动,又飞出房间,落于展颜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