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楼后面的草地上找到了两位在晒太阳的老人。
席乐一眼就看见坐在那里的母亲,他拉着苏潜就走了过去,手一直都没放开。
父亲在鹅卵石铺着的小路上光着脚走着,母亲就坐在旁边看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母亲的视线就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妈妈,你们吃早饭了没有?”席乐放开苏潜的手,走过去坐到母亲的身边,问道。
“吃了吃了,早上和你爸一起吃的,你吃了没有啊?”陈秀美的视线落到面前高大的男人身上,又看向身边坐着的孩子,“这位是?”
“他是苏潜,你叫他小潜就好了。”席乐介绍道。
“伯母好。”苏潜看着面前的老夫人,说道,“不好意思这么长时间都来看过你们。”
他还在人昏迷的时候见到这位老夫人,后来人醒了,他一直在忙,每天不是太早走,就是太晚回来,一直都没过来看过他们。
在那里走路的君良一抬头就看见来了的孩子,慢慢地挪过去,穿了鞋子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用着熟悉的口气说道,“你们来了啊,都好些日子没见过小潜了。”
苏潜伸手扶了一把,把人扶到了长椅上坐下来。
“最近忙了一点。”他说道。
“爸是要多出来走走,活络活络气血。”席乐看着父亲,笑眯眯地说道。
陈秀美也笑着拍着孩子的手,“是啊。”
苏潜安静地站在席乐的身后,看着他和两位老人说话,过了好一会,他帮着把两位老人送上了楼,他也没多少时间留在这里陪着,后来还是去忙自己的事了。
走的时候还是亲了一下少年的额头,让他不许总是那么难过。
少年点着头,算是应了。
第451章 谁也无法阻止
席乐见父亲总是在母亲的病房里,他还是让人在房间里再放了一张小床,让父亲在母亲的房间里也有个地方休息。
后来父亲就干脆的在母亲的病房里一起住了,赖着不走,隔壁的房间也不回去了,席乐看到是好气又好笑,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算是默认了这么一件事。
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去控制病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席乐只能强装着笑脸,和父亲一起陪在母亲的身边。
夜里医院里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安静。
席乐跑下来的时候,脚上的鞋子都没穿,还是后面跟着来的男人手里拿着鞋子,给他穿上了。
“乖,会没事的。”苏潜伸手揽住了少年的肩膀,安慰道。
“苏潜,我害怕……”席乐抓住了男人的手,抓得很用力。
“嗯,有我在。”苏潜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了。
席乐看着站在门口的父亲,他的背脊骨挺得直直的,眼睛看着手术室的门口,父亲在这段时间也快速地苍老了下来,他看着心里有些发疼。
“放心吧,我没事。”他转头看了男人一眼,还是往父亲走了过去,把人扶到了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他也跟着坐了下来。
一直到天灰茫茫要亮起来的时候,手术室里的灯才暗了下来,到护士把病人推出来的时候,守在门外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席乐后来哄父亲去睡了,熬了一夜的父亲,身体早已经顶不住了,到苏潜让他去睡觉的时候,他却是不愿意,被男人抱着强制性地抱走了,抱着他到床上让他睡觉。
“乖乖睡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好了。”苏潜只能耐着性子哄着怀里的少年,让他好好睡觉。
“我不想睡。”席乐这一会一点睡意都没有,熬了一整夜,他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看着眼睛红红的少年,苏潜又舍不得来硬的,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后来花了不短时间,才把人给哄睡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苏潜的头都感到有些疼,看着还在床上睡觉的少年,他把窗帘给拉下来,才悄悄地离去。
当病人的病情有了第一次恶化之后,就会有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席乐听到医生的话的时候,简直不敢去想,不敢去想接下来的那些事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母亲才醒了过来,情况也才稳定下来。
母亲醒过来的时候,话都还说不出来,眼睛直直地看着父亲,然后移到他的身上,席乐拼命地忍住眼里的酸涩,走过去拉着母亲的手,叫了一声,“妈……”
“你好点了吗?”他问道。
君良坐在床前,眼睛也在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伴,人到了这个年纪,也看淡了一些生死,这个时候他也就想守在老伴的身边,陪着她度过最后的日子。
带着氧气罩的病人,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床前守着她的人,眨眨眼睛,想告诉他们没什么事。
到母亲的情况稳定了一些,席乐知道这种稳定是暂时的,母亲的身体已经到了药物无法控制的地步,但是母亲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疼痛的话,每每对着他们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
何佟一开始说的两个月时间,还是保守了一些,可能病人连两个月时间都顶不住。
五月的天,外面阳光明媚,这个季节适合人外出走动,出去晒晒太阳,到处郊游,而这个时候,母亲的身体已经恶化,躺在病床上不能下来了。
席乐总是留在母亲的病房里陪着她,还有父亲,一家人在一起,读读报纸,说说故事,偶尔的席乐还和父亲下棋,有母亲帮着他也能赢父亲一两局。
他们都会陪着母亲看国民媳妇剧,每每这个时候,席乐就觉得母亲想起了她的孩子,可能还有她曾经想过的生活,还有她在曾经规划过的未来。
比如把他们的积蓄都给儿子,让他娶个媳妇,生个孙子给他们……
但是这一切,都变成了泡沫。
有一天早上,外面的阳光透进屋子里,席乐听到母亲跟他说。
“小乐,我想去阿清的墓碑前祭拜一下,从他走了后,我都没去看过他一眼,我想现在去看看他,不然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再去看他了。”陈秀美想到了孩子就算在这个城市里,她一次都没有去祭拜过。
当年孩子走的时候,他们赶过来除了一纸死亡通知书,已经没别的什么了。
“好,不过妈你不要伤心,我就带你去。”席乐听到母亲的话,心口像是一根刺卡在那里一样的难受,他却是无法拒绝母亲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