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陈时榆通过几次电话,他的情绪倒还好,甚至谈起这个有点意兴阑珊的味道,反而兴致勃勃地与陆讷聊起其他来,说起他离开担山路街前一天两人一块儿去电玩城玩的事,开玩笑地说:“真想安慰我的话,不如再带我去玩一次,反正我就那样了,也不用怕形象受损了。”
陆讷沉默了半晌,跟他说了《杀·戒》没过审的事儿,“……这段时间比较忙。”
这是变相的拒绝了,陈时榆也沉默下来,强笑道,“我就随便这么一说,你不用放心上。”停了停,又问道,“到底哪里有问题,是不是因为我?”
“别瞎想,跟你没关系。无非是说j□j镜头尺度过大,暴力镜头过于血腥,基调不够正面,坏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改呗,别说一次没过,两次三次没过的片子多得是,我早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杀·戒》第二次依旧没过审,弄得陆讷整个人处于躁狂状态,就在这时,陆讷接到了新星特别策划姚立天的电话,声称韩磊想见他一面。
老实说,陆讷真有点儿心虚,当初大言不惭地提出三大要求,如今电影一天过不了审,就一天不能上映,新星就一天不能收回成本。
依旧是在韩磊的办公室,韩磊没有跟陆讷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准备让《杀·戒》参加国际电影节。”
陆讷脑中立刻想到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戛纳、威尼斯、柏林,下一秒觉得天方夜谭。不是陆讷妄自菲薄,《杀·戒》虽然不错,甚至陆讷自认为目前为止是自己拍得最好的电影,但要真拿到欧洲这样权威性的电影节上,老实说,陆讷有点怵,按苏二的话说就是,这么大手笔的丢人方式,他还不想体验。
韩磊不知道陆讷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先是东京,再是釜山,然后是多伦多、罗马……得不得奖是其次,打响知名度才是关键,同时在国内配合加大宣传,在国内的形成一种饥饿营销……”
陆讷瞬间明白了韩磊打的算盘,不得不由衷地说一句——果然是韩磊。东京、釜山的国际电影虽然比不上欧洲三大电影节那样具有影响力,但在亚洲还有事有些分量的,而且《杀·戒》从题材口味上来说确实更符合亚洲人的审美,如果顺便还能拎回几个奖,对电影在国内过审方面也是一个助力,更有利于国外发行。
两个人谈了些电影方面的有关细节,韩磊话题一转,道,“今天请陆导过来,还有一件事,不知道陆导有没有兴趣与我长久地合作?”
陆讷一愣,问道:“韩总是想将我招揽进新星?”
韩磊哈哈一笑,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是越来越相信陆导是个难得有魄力有才华的人才,我是非常真诚地邀请你。”
陆讷一笑,“韩总太抬举我了,《杀·戒》前途未卜,是龙是虫还未可知。”
韩磊玩笑道,“哈哈,所以要趁着陆导还没有真正腾飞之前先紧紧抓牢。”然后,他的神色变得认真,“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于像陆导这样真正的有能力的人,我从来不吝于赞美和慷慨,我相信,整个国内没有哪个人敢开出我这样的条件,除却高额签约金、电影片酬,我可能承诺你不低于2%的票房分红,并且拥有演员的选择录用权,电影的最终剪辑权。”
拍完《笑忘书》后,陆讷收到过很多电影巨头的橄榄枝,但没有一家公司的条件能如此丰厚,陆讷一时有些怔住,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让他立时答应,又有些犹豫。
韩磊似乎看出陆讷的心思,笑言,“当然,这种事不能一时决定我能理解,陆导可以回去慢慢考虑。我知道陆导跟苏二少关系不错,上部电影苏二少就慷慨解囊一解陆导的燃眉之急,但是我说句实话,以陆导目前的知名度,你要拍电影,只要项目吸引人,多少投资商争先恐后地要给你投钱,但是电影这回事,不是钱越多越好,而是要看资源组合。就像苏二少,一两千万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然而这个钱,是‘没有价值的钱’,而我们新星,我们有香港和海外资源,旗下还有院线,如果当初《情人藤》的合作伙伴是新星,那我可以跟你说,票房绝对不止五亿。”
陆讷站起来与韩磊握手,“关于韩总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韩磊点头微笑,“那我等陆导的好消息。”一边说,一边亲自送陆讷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对了,听说陆导跟陈时榆是好朋友?”
陆讷诧异于韩磊会提起陈时榆,点点头,“是。”
韩磊脸上带了点儿笑影,“说句实话,我倒是挺欣赏这个人的,把他冷藏,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一个明星,无论赞美还是谩骂,只要具备话题性,就有无穷的价值,这样一个人,有天赋又有野心,虽然有点不服管教,不过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绝对能反败为胜,我有意将他挖过来,不过听说他跟苏二少有些过节。”
陆讷一惊,“韩总是从哪里听说这些的?”
韩磊讳莫如深地一笑,“怎么陆导不知道?据我所知,陈时榆的经纪公司原本只是想冷藏他一段日子,作为他出格行为的惩罚,至少在他的价值没有被完全压榨完之前是不会随便抛掉他的,但好像苏二少动用了点关系——总之,如果苏二少不是忽然大发善心而收手,陈时榆估计会就此玩完。”
陆讷的眉头锁起来,“有这回事?”
韩磊耸耸肩,“我跟苏大少倒是打过几次交道,对这位苏二少却只是耳闻,传言这位二少是有名的混不吝,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想跟他起正面冲突,既然陆导是两位的朋友,能否帮我看看有无转圜的余地。”
陆讷坐在车子的驾驶座上,神情莫测,过了会儿,他拿出手机拨了苏二的电话。电话那头有点儿嘈杂,估计是在会所之类的地方。
陆讷问他:“你在哪儿呢?”
苏二的声音懒洋洋的,“噢,在弥渡,就滕海的那地界儿,你来吗?”
“嗯。”
作者有话要说:苏二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这文里面,没有谁是完美的,没有谁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陈时榆有不对的地方,苏二也有,当然为避免你们瞎猜,剧透一下,爆料的事儿不是他干的。
第六十八章
陆讷是第二次来“弥渡”,上次是刚开张的时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非常有声有色了。陆讷推开包间的门,一大群红男绿女,唱歌的,喝酒的,划拳的,陆讷一路走过去,一路都有人跟他打招呼。
苏二正跟人打台球,衬衫外面套一件酒红色的毛衣,牛仔裤,衬得两条腿又细又长,弯腰击球的样子又浪荡又潇洒,引得旁边别人带来的女伴们频频往这儿望。
跟苏二打台球的是滕海,见着陆讷就笑道,“小陆,来来,换你来,今天苏二少火力太猛了,咱招架不住,先撤了。”
滕海将球杆塞到陆讷手里,一溜烟的跑到包厢另一边去了。正轮到苏二击球,他上半身几乎伏得与桌面齐平,露出一小截后腰,掀起眼皮看了陆讷一眼,说:“今天怎么过来了?平时让你出来玩,跟刘胡兰上刑场似的。”
陆讷拄着球杆,看着苏二,说:“我有些事问你。”
啪,球杆准确地击在6号球上,利落地将9号球撞击进了球洞。苏二直起身子,眼睛还盯着球桌寻求最佳击球位置,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陆讷抿了抿唇,道,“陈时榆。”
苏二从球桌上抬起头来,默不作声地看了陆讷一眼。陆讷盯住他的眼睛继续问:“是你让人封杀时榆的吗?”
苏二的好心情消失殆尽,脸色阴下来,直起身来,也不看陆讷,似乎在努力压制着脾气,不耐烦道,“你就是来问这个的?陈时榆陈时榆,我他妈怎么哪儿都躲不开这个名字啊——”
“我问你呢,是不是?”
“是!”苏二忽然扭过头来,两只眼睛满是阴霾和戾气,仿佛要择人而噬。
有一瞬间,陆讷的脑子一片混沌,说不出是失望、愤怒、还是疲累,只是愣愣地看着苏二,看见他眼露凶光,鼻翼翕张,一张一合——
“……他有胆子当着媒体的面儿出柜,有胆子公然撬墙角,就得有这个心理准备。我警告过他,他自己要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到底做了什么要你这样赶尽杀绝,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陆讷的愤怒也在一瞬间爆发了。
“我他妈就是因为太在意你的想法了,才忍到今天才动手!”苏二将球杆用力地往球桌上用力一甩,脆弱的球杆顿时折成了两半,旁边本来在看他们打球的一个女孩儿吓得尖叫起来,苏二的脸黑仿佛从墨水中捞出来似的,扭头吼道,“鬼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