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人都走远了。”丽贵妃握着萧嬛冰冷的手,轻声说道。
萧嬛微不可见得点了一下头,抬手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红狐大氅,与丽贵妃下了宫墙,回往承香殿,却不想回去的路上瞧见一年轻女子,穿着打扮甚是张扬,比之丽贵妃且还要富贵三分。
远远的瞧着那着了桃红色裙衫的女子捧着一株红梅无甚仪态的与宫女嘻笑打闹,萧嬛秀长的眉不禁一蹙,问道:“这人是谁?在宫中行径竟这般轻挑。”
丽贵妃嘴角一勾,冷笑一声:“是皇上的新宠悦常在,日后你若是瞧见她也无需理会,那般出身,没得污了你的眼。”
“宫里何时多这么一位悦常在。”萧嬛略有些惊讶,今上已多年未曾封赏过宫妃,更别提是赐了封号的。
“不过余月罢了,等回了承香殿我再与你细说。”丽贵妃勾起说道,抬手敲了敲轿辇的窗沿,示意小太监加快步伐,待回了承香殿,丽贵妃便让宫人端上二碗温热的燕窝粥,一边用粉彩描金的小勺子搅着,一边瞧着端着五彩八宝纹玉碗的萧嬛,在她略有些尖的肚子上打了圈,眼底浮现一抹温情。
“你只管安心在宫里住着,皇上那是发了话的,有什么短缺的你与我,可莫要为了那些俗物费了心思,这是你第一胎,我问了太医,说是你身子骨将养的很好,脉象显示是一小公子。”丽贵妃眉飞色舞的说道,对于萧嬛肚子里这一胎极是期待,只恨不得他早日出来,让自己过一过当姨母的劲头。
萧嬛摸了摸肚子,薄唇一掀:“都说这一胎怀像是个小子,我原倒是不太在意,可眼下这个时候,却也盼着能是个哥儿。”
“你也别给自己平添压力。”丽贵妃轻声劝道,声音压了下来:“皇上这一次能派楚熠去西南便是一个先兆,眼下在皇上的心里,旁的人是比不上他的,他到底是皇上嫡亲的子侄,只要这一次他顺利归来,某些事也就顺理成章,也能堵住某些人的嘴了。”
萧嬛点了点头,转念却是想起了刚刚穿过御花园时瞧见的那名宫妃,不由说道:“皇上可有二年未曾封赏过宫妃,悦常在到底是何来历,竟让皇上破了列。”
提到那悦常在,丽贵妃不由冷笑连连,素来妩媚风流的眼波横出一抹厉色,蔑言道:“不过是东平王府送进来的狐媚子罢了,上个月东平王府借由临近年节之由送来宫里的歌姬,说来倒也蹊跷,也不知怎么的竟入了皇上的眼,连着宠爱了余月,倒是让她不知了天高地厚,竟以为这宫里是她能放肆的地方。”
萧嬛一听这话便明白那悦常在定然是得罪过姐姐,若不然依着姐姐的性子,对这么一个小小的常在哪里会理会,只是,那悦常在竟是东平王府送进宫来的,莫不是打了吹枕边风的念头吧!
见萧嬛脸色微变,丽贵妃明白她的担心,却不以为然的道:“如今皇上年岁大了,身子骨又不比往年,平日里极是喜欢一些年轻的宫妃围绕在眼前,说是瞧着心里就愉悦,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几岁般,那悦常在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平日里最是话多个没完,可不正巧合了皇上的意,如今新鲜着,宠上几日也不足为惧,且让她在蹦跶几日,等皇上这新鲜劲过了,自让她知晓我的手段。”
萧嬛却是沉吟了片刻,轻摇着头,说道:“东平王府怎样不说,那东平王世子楚煜却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素来谨慎的很,必然不会随意的送一歌姬入宫,姐姐还是仔细些好,使人盯住那悦常在,我只怕她另有争宠的手段。”
丽贵妃在宫里呆了近九年,又是通人事的,怎会不明白萧嬛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只是,她想的更要深一些,皇上这大半年来召御医的次数比往常多了数倍,她有时候近皇上的身能闻到淡淡的药香,问起皇上,他却只道是喝了一些强身健骨的补药,如今想来,只怕皇上的身子却是不好了,若那悦常在真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狐媚手段,掏空了皇上的身子,眼下这个局面可不就乱了起来,丽贵妃想到这里,凤眸一凛,握紧了萧嬛的手道:“上一次听皇上说锦澜表弟不日将回京述职,他如今在边界也历练了一番,这一次回京后你让母亲与外祖母通个信,就让他留在京里任职,我与皇上说说,一个京师卫戎所的指挥佥事总是能任得的。”话音儿到这,丽贵妃缓了语速:“楚熠离京,这京中卫所总得有咱们的人,免得让人钻了空子,趁着楚熠不在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萧嬛是个玲珑心的,丽贵妃的一番话她自是有所领会,只是……
“此事本就与锦澜表哥无关,依我看还是不要牵扯他进来的好。”
丽贵妃倒是知晓陈锦澜心悦于萧嬛,可眼下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了什么儿女情长的因果,一步错,步步错,她们与康敬侯府在外人眼中本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更何况,如今这样的光景也容不得外祖父袖手旁观。
“康敬侯府避不开这场争夺,这事必须让母亲知会外祖父一声,让他也做好打算,但凡那些人有异动,咱们就要先一步行动。”丽贵妃沉声说道,却也不愿让萧嬛劳这个心,只道:“这事交由我来处理,你且安心养胎,说不得这也是你我的猜测罢了。”
萧嬛点了点头,摒弃心中对陈锦澜的歉疚之心,毕竟眼下这样的光景,一个弄不好,赔上的就是满门,心思一转,萧嬛轻咬着下唇,与丽贵妃道:“姐姐,采选眼看就临近了,我之前与你提及的顾婉柔你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丽贵妃挑起了长眉,她可记得早前小九就托人递了信进来,让这顾婉柔进了二选就撤了名头。
“她心悦东平王世子。”萧嬛轻语而道,明澈的黑眸闪过一抹深意。
丽贵妃眨了眨眼睛,她当顾婉柔是宠着楚熠而来,毕竟顾氏一族乃是楚熠的外家,去不想这顾婉柔竟另生了心思,只是,这意怕是如不了,皇上本就对顾氏一族多加戒备,哪里肯让顾氏女与京中皇亲联姻,只是……丽贵妃沉浸深宫数年,心思早就百转千回的灵透,眼下有这么个可以做筏子的人在,她又怎肯不用,红唇轻勾,丽贵妃似笑非笑道:“既那顾婉柔欣悦于东平王世子,我自是要全了她的一片心。”
萧嬛与丽贵妃想到了一处,虽说此事行的不厚道,可那顾婉柔亦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在王府那些时日可不是想着法子去那东平王府,只恨不得与舒氏姐妹相称。
“此事得好好谋算,我冷眼瞧着,那东平王世子对顾婉柔虽是无意,偏生却吊着她,怕是相中了顾氏的军权,却碍于皇上不敢言明纳顾婉柔进门。”萧燎弯唇说道,心中这一步许是一枚险棋,可下好了,却能扭转一小个局面,毕竟让皇上对东平王府加深戒备之心比之她们所作所为来的有用太多。
丽贵妃微眯着狭长的美眸,思索了许久,才道:“此事,说难也不难,难的是如何行事能不落痕迹,另外,此事须得在宫中成事,让众人瞧见,这般,皇上为了顾氏的颜面也得让顾婉柔入东平王府的门,而后,这事究竟是何人所为皇上心中必然会有所猜忌,明面上看,与顾氏联姻的东平王府却是占了极大的便宜。”说罢,丽贵妃倚在软塌之中,暗自谋算了一番,之后便于萧嬛道:“我心中已有盘算,这事你无须插手,还是那句话,只管安心养你的胎,给我生出一个白胖可人的外甥来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