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宴席上,赵义方整明白,他这几年从来没有给过林氏管家的权威,反而一次次地当着姬妾们的面下林氏的脸面。转过身来,他又埋怨林氏不会交际,不会管理内宅,请来的严夫人又是个暗藏祸心的,弄的林氏在夫人圈子里名声更差。
林氏还不言不语的用嫁妆养了内宅好几年,虽然他后来将私房全都交给了夫人,却还是觉得丢脸。
一向自满自得的赵义,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和他一样明白过来的林氏,若是林氏的牛脾气又犯了,再也不理他了,可怎么办?
他拿定主意装醉,先看林氏怎么做再说。
娇娥送洛嬷嬷回房歇息,林氏在楼下命人收拾了案几、餐具,陪着广哥玩了一阵,才上了楼。
见赵义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装醉,林氏皱了皱眉头道:“可是因为今日罚了你心肝宝贝的侍女,你觉得没面子,躲在这里?若是心疼,便去看看吧。”
赵义翻身坐起,道:“你请的洛嬷嬷好本事,我觉得没脸,便躲了上来。你还来嘲笑我,真是该罚。”
“哼。”,林氏并不理他,转身去取衣物,准备洗浴。
“一起洗,我又脏了,一身酒味,夫人会嫌我的。”,赵义连忙抱住林氏,对夫人有愧,便身体力行的安抚吧。
连着几日,赵义都缠着林氏不放,直到他确认躲过一劫方罢。
赵义已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是没有明白,女人没有好哄的,即便是一根筋的林氏也不例外。一旦她们开始记恨,便能记一辈子,可惜赵义等到许久之后方懂得这个道理。
严延年一直在想着法子拦着赵义喝一顿酒,但赵义这几日都不在外面流连,一到点,便急急往家赶,进了正屋便不再出来。
知道了这个消息,严延年觉得很奇怪。最近截了赵义几次,邀约去酒垆喝酒,赵义都推了。赵义一向不喜欢到林氏那里去,回了家大都是在小妾处歇息,怎么就转了性了?
上次在赵家做客,严延年便是想趁着酒席上喝开了,好求赵义帮忙。突如其来的肚疼,小姨子和女儿眼皮子浅和赵家大娘子闹了起来,弄的他在赵家出了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便走了。
赵义最近避而不见,是真的有事,还是有所不满?
一向对赵义很有办法的严延年有些拿不准了。赵家的两个妾已经多日没有见到家主,只听说赵家请了个教习嬷嬷,林氏母女二人日日守着那个嬷嬷谈天说地。赵家能有什么事呢?可赵义又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不会因为自个在赵家失仪放了几个屁便生分了。
这日,赵义下了衙门,正要往家赶,被一心堵他的严延年抓个正着。赵义打探到了丞相夫人的喜好,正准备急急回家告诉林氏,让夫人好生准备。最近让赵义最挂心的便是为夫人正名。
林氏正了名,他赵义在升职时才没有可以攻击的弱点。至于林氏绣纺,东市长丞答应帮他拉一些外来商户的单,林家先把手上的生意了结,缓过来劲自然有生意做。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抓严延年的小辫子,但严延年这个人实在是个能人,精明能干,得到了丞相魏相的赏识。他又一向和严延年以兄弟相称,突然之间,要去捉对方的短,实在不易。
在讲究容貌仪态的大汉朝,个头不高,长着鹰钩鼻的严延年能够几次死里逃生,进了丞相府做属官,就可见对方之难搞。
说起来严延年的历史那可真不简单,严父曾经担任过丞相长史,严延年跟随父亲在丞相府学习了律令,后来在东海郡担任郡吏。
严延年而立时,正碰上御史府挑选属官,得到了保举,在御史府担任侍御史。当时皇帝刚刚登基,有些不满霍光一派,严延年认为机会来了,便上奏弹劾霍光和与霍光交好的大司农田延年。
皇帝虽然摄于霍光的压力,不敢准奏,但牢牢记住了严延年这个小吏的名字。御史中丞站在霍家一边,反过来弹劾严延年擅自接纳罪人,按律当斩。
严延年弃官而逃,碰上大赦令,便又回到了御史府,重新担任御史掾,秩俸比侍御史低了百石。
霍光死后,皇帝灭了霍家满门为许后报仇,心里一直记得严延年弹劾过霍光擅自废立皇帝这件事,便封其为平陵县的县令。
按说严延年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但这人性好杀戮,判案时最喜欢用重刑,最终因杀害无辜被免官。
皇帝命御史大夫魏相担任丞相一职后,严延年又投奔了来,任职丞相少史,和赵义一起升到丞相史。
赵义一向觉得严延年胆大能干,又很能谈的来,便引以为知己,谁料到这个知己心思真不简单,盘算的实在太多,谁都不放过。
思前想后,赵义还是不敢和严延年撕破脸皮,正如女儿所说,自家后宅的辫子在严家那里一大把,他赵义却对严家一无所知。眼下最要紧的是将严延年扣得后宅不宁这个屎盆子丢了,再想办法找严延年的短处。
严延年力邀他去东市的酒垆喝酒,赵义不好再推,便随着去了。
酒过三巡,两个人谈天说地,严延年又像以往问起赵家的家事。赵义长了个心眼,只说自外回来,和林氏生气,两人刚刚和解,便经常在林氏那里呆着。
严延年也不在意,若真想知道,派严夫人去赵家走动一二便知,不过是给赵义一个话题罢了。
听赵义对自家后宅随意抱怨了两句,严延年又敬了赵义几杯,笑着道:“少君若是嫌家里没意思,不如再买几个妾回去?”
“算了,才和林氏和好,犯不着啊,买来卖去太花钱了。”
“不如我们去找找乐妓解闷?”,严延年试探地提议,一双眼睛盯着赵义不放。
赵义苦笑着道:“次卿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解语花难寻啊,若是真有好的,我当然愿意搬家去。”
“你倒是节省,存着私房不花干嘛呢?不是我说,男人不能太怕女人,你看我家李氏,我说一她不说二。后宅里面,想纳谁是谁,想宠那个宠那个。”,严延年不以为意地道。
若是以往,赵义便听到心里去了。自从林氏向他抱怨,严家二娘子说严延年在后宅的起居都由李氏安排时,赵义才知道听了严延年的话,得有多傻。
“少君若是不敢去,次卿便陪你在这里喝干酒吧。”,严延年继续激道。
“小弟真的不能啊,这才哄好……改日吧。”,赵义恹恹地道。
“哎,那算了,我手头最近有些紧,想请你玩玩,好借点钱来花,谁料到你这么……”,严延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赵义听了心中一跳,嘴里却道:“次卿,不知你要多少,小弟看看是否方便。”
☆、第25章 意外(小修)
娇娥将写好的《僮约》草稿交给洛嬷嬷过目,两人逐条商议优劣,赵成急匆匆地赶来,道:“大娘子,大人着急找您。”
跟着赵成进了书房,娇娥见赵义一脸凝重,也严肃起来。
“娥儿,你和严家女眷来往,可知道严家为何总是缺钱?”,赵义开门见山地问。
娇娥转了转眼珠,试探着问:“阿父,可是那严延年又问您借钱?”
“嗯,往常也经常借钱,但今日借的数目极大,他好似有急用。”,赵义回道,想了想又报了个数字给娇娥。
娇娥听了这数目,吃了一惊,竟有父亲交给阿母私房的一小半之多。
她笑着看了看父亲,道:“严延年想来很了解阿父的私房,这数目,凭着往日的交情也是能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