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殿内无人,就连那小公主也被乳母抱了下去。江女守在门前。
邓氏坐在阴老夫人身侧,随时准备捂住她的嘴。
阴识轻叹一声,便将阴兴之事托盘而出。初时阴老夫人还绝口称赞不已,说阴兴做的好。可是听到后来,又起身要找阴识拼命,好歹被邓氏拖住。
阴丽华美目含泪,当听到弟弟为了不连累她,连累阴家,割坏了自己的面容,咬舌自尽,后被弃尸时,终于泪如雨下:“兴儿,兴儿啊!”
“便是这般,如今我们只能小心谨慎,莫在轻举妄动了。依我看,郭氏之事也稍缓缓!”阴识道。
“放你娘的屁!”阴老夫人大骂,“为何不找郭氏?闹!闹得天翻地覆!她逼死了我儿子……唔唔”
她跳脱的厉害,邓氏一个人捂不住,阴丽华听她声音颇大,担心被人听到,只能自己上去同邓氏一起捂住她的嘴。
“我们不出面,但这郭氏不及时将长公主诞生一月却仍未有名字之事,倒是可以透露给朝臣,”邓氏道,“次伯,你觉得呢?”
邓禹微微沉吟,谨慎无比的说:“此事可大可小,如今还是莫让朝堂上闹起来,不仅如此,还得防着他们‘帮’我阴家……”
忆起前次的‘帮请太医’为阴兴看病,三人皆是叹息。
“会不是故意有人要害我阴家?”阴丽华问。
阴识摇了摇头:“那帮忙上奏请命的皆是南地之臣。他们没有理由……”
不!或许是有理由的!比如,他们已经决定要用别的贵女来替代阴丽华的位置!
阴识、邓氏和阴丽华都不是傻子,一瞬间便想到了这个结论!但这个结论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极其危险的。
“如今还是小心谨慎为好,文叔说的对!”邓氏点头道。
“丽华需早日得皇子,如今在这宫中,暂时委屈些,千万莫在出事。”阴识道,“我也会尽力周旋,莫让朝臣得知此事,又‘帮’我阴家一次!”
阴丽华顿感危机四伏,她郑重地点头道:“我省得。”
此时的阴家众人却不知道,正因为阴识这个谨慎无比看上去还有些太过郑重地决定,让他们避开了一场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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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阴贵人那公主是二月十九诞下的?”刘秀大惊。
“正是,”邓禹道,“虽是个公主,但据说长得极好……陛下!陛下!”
邓禹赶上前去,扶住刘秀,触手却是烫的吓人:“陛下在发高热!”
这点郭况自然很清楚,不过,他发着高热要强撑,他只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他逞强。如今见邓禹一说,郭况便立刻装出吃惊的样子来:“那,那如何是好?对了,邓大人,这山中定有什么草药,邓大人既然懂岐黄之术,何不为阿姐和姐夫找些草药来?”
“我虽略通岐黄之术,却并不擅长,”邓禹叹息,“先用山泉水为陛下降温吧。或,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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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是跌进了噩梦之中。
梦中,他清楚的记得,在二月十三那一日,那个蜀地女子温婉可人的笑容。她说有机密之事要禀告,却一进帐便开始宽衣解带。脱得全身赤裸,一把扯开发带,然后泣而跪之,说一见他便倾了心,爱慕与他。帐中甲士皆不得已避开头去。那女子却抱住刘秀的腿不放。说的情真意切,让他有些意动时,她却用发带中的细针,狠狠刺进了刘秀的腿部……
刘秀一脚踢开她,拔剑砍杀之。而那女子,却大笑而死,声称生生世世皆要报复……
可阴丽华的女儿,却正好是这一日诞下。
她真的是他的女儿吗?还是,那个蜀女来继续报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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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圣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的疆儿成了这大汉至高无上的皇,梦中,她看到后世的学堂。不,同她亲眼见过的后世学堂还有些不一样:那女先生穿着的并不是她见过的那种奇怪衣服,而是襦裙的简化版,一个女先生正举着书说:‘光武帝死后,他的皇太子刘疆继承了汉朝,从此便开启了我国历史上最辉煌的朝代……’-
郭圣通心头顿生万丈豪情:“我的疆儿……”
“阿姐!阿姐!你终于醒了?”郭况惊喜地喊道,“邓大人,我阿姐醒了,你快来给她看看!”
郭圣通有些迷糊:她不是又变成了孤魂野鬼,飘荡到了千年之后的学堂吗?如今怎么听到了弟弟的声音?
然后她的手被人抬起,搭在了脉搏上。过了会儿,她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奇怪……脉搏强劲,怎么会这样?明明失血过多不应该这样啊……”
“邓大人,你就告诉我,阿姐她有没有事!”郭况极了。
“无,无,娘娘甚好。”邓禹想了想,还是多说了句,“只是,失血过多,仍需进补。”
“这荒郊野岭的,去哪儿进补?”郭况极了,“我阿姐如今最好能喝些补汤,这哪里去煮汤啊?哪里能煮汤啊!什么都没有!只有烤肉,烤肉!我都吃了一路烤肉了!从出雒阳城到现在,吃的我嘴里开始长泡,有没有点可以吃的菜蔬啊!”
世家最讲究养生,平日里吃哺食都讲究一个适度。无论是菜蔬还是肉食,都需适度进。再加上郭家用的庖法不同其余世家,做的味道更是十分之好。不过,郭况好歹也是个半大小子,爱吃肉是自然。所以初时日日有肉吃,还很兴奋。只是兴奋之情到了现在,只剩郁闷了!
曾经他眼中闪动地绿光代表想吃肉,如今闪动着血光渴盼吃菜蔬。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仲华,我腹中孩儿可有恙?”郭圣通就这郭况的这通发泄之语清醒了过来。
邓禹眉头皱的更紧:“亦无。”
郭圣通放了心:“况儿,给我弄点水来。仲华,告诉我马车撞上峭壁后发生了什么?”
邓禹便将之后的事一一道来。当说到十二金吾卫最后只剩下5人时。郭圣通的眼眶湿润了:“都是我大汉好儿郎,我虽为了让他们心服,使过激将法。但他们的忠勇,我素来都是知道的。仲华,华山境内竟然如此大张旗鼓搜捕我们。只怕,雒阳城中,也有变化了。”
“娘娘是说!”邓禹心头猛然一跳:这一路他都在担心郭圣通和刘秀的安危,自然没想到雒阳城之事。而郭圣通,她确定自己很好,刘秀只要有一口气在,死活都与她没甚太大关系。想到的自然同邓禹不同了。
“隗纯。”郭圣通道,“隗纯真的是隗嚣唯一的儿子?”
“是,”邓禹道,“隗嚣生了十七女,方得一郎君。是故珍爱如宝如珠。这也是为何当初隗嚣将隗纯送往雒阳城时,陛下与我等皆觉得隗嚣应当不会再同公孙述联手的原因。娘娘的意思是,那隗纯或已逃离雒阳城了?”
郭圣通看到刘秀的眼睫毛抖动了一下。她便苦笑一声:“别的便也罢了,只是这隗纯,可是当时陛下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看管的人。若他真逃离了雒阳城,我都不知该如何去见陛下了。”
邓禹自然也注意到了郭圣通语气的改变,他叹息:“娘娘对陛下的情谊,真可谓罕见,纵观历朝历代,也唯有娘娘能以一己之身冒险千里寻夫了。”
“若可以,他只做一个不问世事的樵子该多好,”郭圣通笑道,“那么便不会有如此多的女子同我分享他,不会再为这天下大局而聚少离多,日夜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