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儿郎们接拔出刀来。
“又者,你是如何在这漫山雪中找寻到我的?”吴汉道,“我为防被人察觉,一路行走一路清扫痕迹。你是如何找来的?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岑将军的亲信,而是公孙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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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卯时正。
天已大亮,郭圣通一行便驾着牛车往雒阳城门而去。几人已是商量妥当,邓禹为长,便称为大郎,郭圣通次之,为二郎,怎么也甩不掉的牛皮糖郭况坐在牛车中对着邓禹冷哼一声,成了最小的三郎君。
郭况深谙刘疆撒娇的要诀,绝对无脸无皮,让郭圣通很快便败下阵来。她其实也知道,能在南地宛城做了两年‘刘大郎’,又去河北真定城坑了舅舅一把的郭况肯定不是靠撒娇取胜的。但这终是她亲弟,他既然愿意跟上,便当做是一场历练了。
邓禹板着脸一路没说半句话,却对郭况心里头那点小九九摸得是一清二楚。不过,他连耿纯都应付过,郭况比起耿纯来好对付了太多。而去,一路上看看小狐狸装嫩撒娇什么的。就当是解闷了。
再说了,郭况要找茬,他不理就是,反正最后郁闷的又不是他。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郭圣通给所有人都化了简妆。无他,无非是让他们三兄弟长得相似了些,再让阿郑和邓成两个长得和平时不太一样了点儿。
对于郭圣通的化妆技术,邓禹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继而便是激赏:如此一来,的确能省下许多麻烦。
待出了雒阳城,郭况便让阿郑去买了几匹马来,换下了拉车的牛。如今还属乱世,天子尚不能以马拉车,郭况却如此轻松的搞到了马。邓禹心头有些意外,却什么都没多说。
既然用了马车,自然不能再走官道。郭况洋洋得意地掏出备好的地形图,献宝样的捧到郭圣通眼前,他看似漫不经心,事实上却暗中打量着邓禹的反应。见他只是一怔,继而便恢复正常,瞬时也觉得有些没趣了:这邓禹莫不是脑袋出问题了?这可是地形图,地形图!他难道就不会想要抢过来,或者问问他是怎么搞到的吗?
事实上,邓禹是有想过要问,可只是一瞬间,他便打消了念头:郭圣通的神秘,他如今也见识了不少。比如,她居然是写锦囊妙计的人,比如,她收复了自己,吴汉和冯异耿纯等将军,再比如,当年在旬邑时,她莫名其妙地带着传国玉玺突然失踪,后竟然出现在邯郸城。所以邓禹想,这郭况是郭圣通的弟弟,有点能耐,当不稀罕。
且,他很明白,就算是去问了郭况,以郭况的秉性,也绝对不会直言相告。若真想要解惑,还不如于无人处问问郭圣通呢。
马车速度比牛车快了一倍不止,却也颠簸了许多。
好在这五人中唯一一个娇生惯养的还是被系统加成过身体素质。因此一路下来,竟无多少不妥。只是到了夜宿之时,方才出了问题:因行的并不是官道,这一路荒郊野外的。哪里有半点儿人烟?
干粮邓成有准备,阿郑也准备了不少。可如今,天寒地冻,谁不想吃点热乎的东西?
“我同况儿去拾些柴火来。”郭圣通看了看这地形,便道。
邓成将马车赶到了一处背风之地:“好在昨天郎君准备了几条被褥,今晚只能大家挤一挤了。”
“我阿姐……”郭况闻言便要为郭圣通争取利益,却被郭圣通一巴掌拍了后脑勺。
“出门在外,哪里有这么多的破讲究?”她道,“不挤在马车上,还让大家风餐露宿啊?”
“可是……”郭况有些委屈,阿姐毕竟是个女子啊。
“只是这马怎么办?”郭圣通皱眉道,“天寒地冻,马却不能无食,可若是分给马食物,那我们的却是不够了……不若,明日我们先不要走僻静之处,且再补充些食物。”
“郎君,郎君!”阿郑突然叫道,“这雪地里头我看到了蛇洞和兔子洞。我去抓蛇和兔子来。”
“若是有蛇与兔子,倒是能缓解食物的紧张。”邓禹道,“只是,这白雪茫茫的,他是怎么能确认有蛇和兔子的?”
阿郑没有说话,只专心的去挖洞了。他幼年时,曾被扔到各种险恶的环境中去做任务,真定王府当年由老王爷,也就是刘扬之父掌管时,对暗卫的培养那真是不遗余力。
只可惜,到了刘扬手上,因嫌弃在这上头花的钱财太多,竟给取缔了。
邓成将马车停好,便去帮阿郑挖洞去,邓禹左右一看:郭圣通带着郭况去捡柴火,邓成和阿郑去挖蛇洞。他自己倒是个没事的闲人了。
无奈,他先进去马车,将被褥都铺好,整理完毕之后,方下去在这周边不起眼的地方用剑削下一些枝干来做柴用。
郭圣通同郭况去了树林中捡枯枝,也趁此机会,将邓禹之事好好说了一遍。末了方道:“如今邓禹却已同我在一条船上,且可信。你不必再针对他了。”
“阿姐……”郭况已然听傻了,半晌才回神道,“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可如今,我才发现,原来我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郭圣通一愣,看着面前有些灰心的弟弟,摇了摇头。
郭况很快便调整了过来:“阿姐。你实话告诉我,你这次去接刘秀,真的想让他活下来吗?”
郭圣通一愣:“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阿姐,你这些年所做之事,已将刘秀大部分的将领都掌握在手中了,与其再让他活着,继续对他虚以为蛇,步步提心吊胆。何不干脆取而代之?即使他们要正统的汉室继承人,咱们小疆儿不就是吗?而且阿姐还有凤影为证,当日雒阳城可是人人都亲眼瞧见了的!那刘秀可没什么龙影。咱们就说,小疆儿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不行吗?”
“这天下,没了刘秀,我去给你打回来。”郭况道,“阿姐你不知道,这次太悬了,我要是稍微晚一个时辰进家门,你们来郭府就得发现我不在家。刘秀太多疑了,但凡有一点让他觉得不好,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算百搭。且,如今后宫中,不仅有个阴丽华还有个许美人,日后指不定还会出来什么阳贵人,李美人的。阿姐,这样的人,你真要同他虚以为蛇一辈子吗?而且对他还永远不能放松警惕,永远不能走错哪怕一步。再说日后疆儿大了,他若是……万一他开始忌恨疆儿。你看舅舅不也是死守着真定王的王位不让?还开始防备缨表哥?刘秀只怕日后会做的比舅舅更绝啊!”
郭况所言何尝不是郭圣通心中所想?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刘秀死了都比活着对她更有利。
“而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郭况道,“到时候看看他病成什么样,若是神志不清那就最好下手!阿姐,到下个城池,我便让阿郑去寻毒药来。”
“莫,”郭圣通阻止了他,“莫急,我已带了毒药,无色无味,且不会让人察觉他是中毒而死……”
“阿姐你!”郭况大惊。
“你以为我舍不得他的宠爱?”郭圣通冷笑,“你既然知道他多疑便该明白,这些年我过的日子也不过是做戏罢了。莫忘了在邯郸城,我昏迷不醒时,他做了什么好事!”
“阿姐。”郭况眼眶微热。
“况儿,实与你说,那传国玉玺,便在我手中。”郭圣通淡淡笑道,“这天下,是我儿刘疆的天下。”
“阿姐,我突然觉得,这样让他死,未免太过便宜,”郭况道,“可若是留他或者待他悔恨,又恐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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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门峡。
韩歆被人捆的结结实实,扔到道观里头的地上。
“如今说吧,你要如何证明自己是我汉军之人。”吴汉拍了拍手对着他道。
“我名韩歆,南阳人士,当年在更始帝麾下做了个河内郡太守。更始帝兵败后,是邓禹邓大人救了我一命。后知道我的同乡好友岑彭岑君然在陛下麾下效力,我便去他那里做了个谋士。我里衣夹层中是岑彭的将令,吴将军可以搜出来一观。”韩歆面无表情地说。
“既有将令在身,何不早早拿出?”吴汉心生防备。
“将令岂能随意放置?”韩歆道,“吴将军尽可放心,我身上并未藏有任何毒物。”
吴汉便蹲下来,叫其他人退开,自己解开了韩歆的衣服,撕了那夹层里衣。果有一物坠地。拾起观之,竟真是岑彭的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