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俞谨白沉默不答,冯世兴自嘲的一笑:“是我想得有些多了。”
俞谨白道:“爹的想法,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冯世兴又问道:“你们两个过了元宵节,真要走么?”
俞谨白道:“留下来也没什么好处。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冯世兴道:“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也好……也好……”
……
拜别冯世兴后,杨雁回手里又多了一个红包。她坐在马车里抽出来看,里头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杨雁回对俞谨白道:“还不知道爹是从哪里凑来的五百两银子。”
安国公府几乎已被温夫人搬空了,冯世兴俸禄虽不少,可冯家的下人多,开销也大。他如今拿出五十两只怕都不容易,何况是五百两了。
俞谨白望着那张银票,出神半晌。
……
杨雁回初二回娘家时,跟闵氏说了想叫秋吟再回来的打算,她道:“秋吟听说能再回来服侍娘,也高兴得紧。”
闵氏和杨崎听了这话,反倒伤心起来。闵氏道:“走了以后,多给家里写信。”
“女儿一定会的。”
杨崎道:“等过几年,事情淡了,一定还回来。”
“这是自然的。”
杨鹤道:“小丫头够狠的,二哥的喜酒,秀云姐的喜酒,你竟都不喝了。”
杨雁回笑道:“要么,二哥晚几年再娶?”
杨鹤立刻道:“那可不成。”耽误爹娘抱孙子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耽误他早日抱得美人归。这却万万使不得了。
兄妹俩的话,又引得满屋子人都笑起来。
杨鸿摇头苦笑,道:“我看你们两个,这辈子是改不了这吵嘴的毛病了。”
……
转眼又是元宵佳节。
京中和以往一样热闹。无论先前因为太子和范佩行谋逆之事,倒下了多少不可一世的权贵,都不能损这热闹一丝一毫。
俞谨白和杨雁回没带随从,两个人一道在京中赏花灯。街市上到处都是陌生人,两个人随意走在人群中,却不必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俞谨白还笑道:“咱们两个第一次一起看花灯时的情形,你可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被人追的很是凄凉哪。”以至于都慌不择路了。
杨雁回气得拿着手里新买的风车作势打他:“你又来提这事。”她那晚着实狼狈。
不过,说起往事,杨雁回还是很感激俞谨白的。那一日,他帮了她不少呢。这么想着,杨雁回也就不打他了,反而挽住了他胳膊。管他呢,反正街上谁也不认识谁,就算别人当她不是个正经妇人,又与她何干。
两个人一直从杨雁回兴致勃勃喜笑颜开,逛到她瞌睡连连。
俞谨白最后抱着睡着的杨雁回,进了他早就定好的客房内。这是京中最气派的客栈里最好的客房。杨雁回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俞谨白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去了。
……
杨雁回睡到半夜里时,悠悠醒转。目力渐渐适应了黑暗后,她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片洁白的月光,洒遍了大半个屋子。只是她的枕边并没有熟悉的呼吸和体温。
杨雁回推开锦被,披衣下床,叫了一声:“谨白。”
自然是不会有人回应她的。
夜半时分的屋子里静的出奇。那会走过的喧哗热闹的灯市,仿佛只是在梦里似的。
杨雁回心底里忽然从未有过的害怕。她又叫道:“谨白,你快出来。你别戏弄我。”
这一回,俞谨白终于被她喊了出来。他背着个厚实的麻布缝制的袋子,从窗子里跳了进来,落地虽轻,但那麻布袋子里的却发出了一阵还算好听的声音。
杨雁回连忙扑上去,依偎在他怀里:“谨白,你去哪里了。”
俞谨白腾出一只手来,点燃桌上的油灯,笑道:“我去拿了些好东西来。”
“回来怎么不走门?”
“我走时,怕人进来扰了你,是在里头插好了门的。既是跳窗子走的,自然还跳窗子回来。”
俞谨白将麻布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那里头滚出来的,竟是四锭挺大的金元宝。杨雁回拿起一枚金元宝,掂了掂,道:“这么重,有五十两吧?”
“奶奶好手力,一锭元宝正是五十两,这是二百两。”
“你从哪里弄来二百两金子?”
俞谨白道:“这是我在赌坊赢的,迟迟未去领。再晚一些,日子就过了,赌坊就能赖掉不给我了。昨夜虽是正月十五,那赌坊也是通宵营业的。我便去将这钱领了来。”
“你居然去赌?”杨雁回不但不高兴,反而有些生气。
“就……就去了一回……去年就去了一回。”俞谨白道。
杨雁回更不高兴了,用力一拍桌子:“怪不得这般鬼鬼祟祟的。哪里是怕吵了我?我有那么不通情达理么?你定是想藏私房钱。”
俞谨白:“……”
……
正月十六,是个极好的天气。蓝天白云,好风好日,比平日里暖一些,并不如何冷。
俞谨白和杨雁回走时,来送行的人甚多。
二人决定从通州码头,登舟离京。岸边充斥着离愁别绪。杨崎、闵氏、向经天、红衣、张老先生、庄山和夫妇等一众长辈就不说了,杨鸿、杨鹤、庄秀云、杨莺、焦云尚、九儿等人也都来了。连许久未见的云泽、云浩也来了。
众人正在话别时,赵先生也带了赆仪来为他们两个送行。只是并未见季少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