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此时烧着炭,温暖如春,架子上的几盘兰花正放着幽幽的香气儿。
萧妃闻声转了头去看皇帝,不觉抿唇一笑。她抱着孩子走到龙榻边上,很是体贴的抽出一只手替皇帝捏了捏被角,关切的开口道:“陛下终于醒了,妾和楚美人可是担心了好久呢......”
皇帝一双黑眸紧紧的盯住了萧妃,咬着牙重复问道:“怎么没点香?”
萧妃挑了挑勾画得极其精致的黛眉,明知故问的道:“是龙涎香?”她抱着孩子便要往外走,嘴里应道,“妾这就去和人说,让他们来点香。”
皇帝只觉得浑身上下爬满了蚂蚁,又麻又痛,几乎难以忍受,只一会儿工夫,他的额上便满是冷汗。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牙齿里头挤出一句来:“不,是另一种,你替朕调的那种。”
萧妃这才转过身,眨了眨眼睛。她生得极美,此时面上含着笑,眉目婉转,犹如一缕还阳的艳魂一般的美艳,语声亦是不紧不慢:“陛下说的,是这个?”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香饼,笑着问道。
皇帝看着那小小的香饼,眼睛都放光了,只恨不能立刻就叫她点上。
此时御前的宫人都被她用“皇上喜静”这个借口调去外边了,萧妃自然有的是时间和空闲戏弄起面前的皇帝。她摇了摇手里头的香饼,忽然道:“陛下既然想要这个,那就亲自来拿啊。”说罢,她手一松,那个香饼就那样被她丢在了地上。
皇帝一双眼睛都要发赤了,他盯住了萧妃,一时间恨得厉害,咬着牙恨声道:“你,你竟敢!来,来人......”他此时实在太过虚弱,几乎没办法大声说话,才喊了一声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重又咳嗽了起来。
萧妃颇有兴致的看着皇帝那挣扎的模样——萧家在那么多旁支的女孩里头选了她,为了把她送进宫里夺宠,她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不仅仅是琴棋书画,该如何笑、如何哭、如何说话、如何走路......她都要一一的学过了,简直学成了另一个萧淑妃。当那个教她的嬷嬷每一次的把竹鞭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都只能咬牙切齿的忍着,咬牙切齿的恨着那个让她遭受这一切痛苦的男人。
然而,她所受过的罪,到底还是有了回报......萧妃不再理会皇帝,垂头用手指逗着怀里头的孩子,指尖擦过孩子柔嫩的肌肤,她面上的笑意便更盛了:这是她的儿子,也是大熙未来的皇帝。
而床上的皇帝挣扎了许久,浑身的寝衣都被汗水浸透了,他终于忍不住那从里到外的痛苦,颇为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地走到萧妃边上,弯腰就要去捡那个香饼。
萧妃抱着孩子,笑着看皇帝忍耐、挣扎的样子,就在他捡到香饼的时候,她忽而伸出脚踩住了皇帝的手。
“陛下,”萧妃抱着孩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帝,语声柔柔,犹如以往每一次和皇帝撒娇时候一样的可怜可爱,“这回,这香算是妾送给您的。等下回,您要是再想要这香,也得做点儿来什么回报一下妾,要不然,妾可不依啊......”
皇帝抬起头看着萧妃巧笑倩兮的模样,牙齿咬得紧紧的,几乎目次欲裂。
萧妃却是漫不经心的对着他笑,黛眉朱唇,神态楚楚,美得叫人心动神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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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了,过了几日,坤元宫里头就来人传宋氏和谢晚春入宫了——皇后要生了。
宋氏一时间只觉得心惊肉跳,用手捂了捂心口,不由的开口问道:“这,这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太医之前说了,大约是要等到来年一月初。
来得是坤元宫里头的女官,故而也没想着要瞒宋氏或是谢晚春,她满面的忧色,沉吟片刻方才道:“......早上起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出门赏雪,哪里知道边上窜了一只狸猫出来,倒是惊得娘娘跌了一跤,动了胎气。陈太医已是看过了,说是恐怕就要生了。如今陛下正病着,娘娘马上就要生产,自是力有不逮,满宫上下皆是一团的乱,便想着要找夫人与郡主过来也好有个亲近的帮衬一二。”
谢晚春闻言只是冷笑了一声:“这大雪天的,哪来的狸猫?那一边,果真是一时半会儿也等不了。”
边上伺候的女官深知谢晚春嘴里的“那一边”指的是何处,不由垂头噤声,再不敢多言。宋氏则是垂了眼,默默的坐着,心里暗暗给女儿念了几声佛。
一行人急忙忙的赶去坤元宫里,产房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王望舒已叫人抬了进去,正在开宫口,只是羊水还未破,故而接生嬷嬷和太医都都在里头小心伺候着。
宋氏与谢晚春来的时候正见着一行人端着些汤水正往里头去,这是为了让王望舒能够保持体力。
另有一些伶俐的宫人远远的见着宋氏与谢晚春来了,连忙去端了椅子来服侍着她们坐下。宋氏听着产房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心里头一颤一颤的,哪里又坐得下来?她左右徘徊着走了一圈,忽而推开人直接进了产房。谢晚春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