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家里有了大鱼大肉,才想高粱米酸菜呢。不信从现在起,家里顿顿高粱米饭炖酸菜,爹只要吃上几日就再不想吃了!”
宁梁便不得不承认,“婉儿说得有理!”
这时于氏给他兑好了温水叫他,却不理他们的争论,只道:“赶紧洗手吃饭吧!外面吃的再怎么也不如家里的。”就算是姑姐和大女儿亲手做的饭,在宁梁和于氏心中,也不再算家里的了。
吃过饭,宁家人坐在一处商量年礼。先前家里日子艰难的时候,礼数也是不缺的,现如今更是不能差了。往前送礼时排在前面的自然是二房和三房,但是今年只送二房就行,三房不必再理。然后就是宁贤的太公公太婆婆。接着才是与宁梁同辈的大姑家、货郎刘家、另有村子里关系好的几家和胡村长家。
宁梁便又说:“今年还要给望远楼的掌柜好好备一份礼,这一年我们家东西卖到望远楼里的最多,掌柜的却一次没为难我。”
“这自然是应该的。”于氏和宁梁算计着家里常卖货的铺子、酒楼,“落了谁家让人笑话,以为我们三家村的人不懂礼数呢。”
夫妻两个算计妥当了又问女儿,“还有一家,我们想着应该办一份大礼,只是不知道卢二少爷家在哪里。”
宁婉其实早想到了,家里的生意能如此顺利与卢二少爷的帮助是分不开的,可是她却一直在犹豫,“卢二少爷既然去了多伦,我们也就不去了吧。”
宁梁和于氏就都惊讶地问:“你怎么能这样说!”又赶紧教导她,“先前你帮了卢二少爷,我们不好主动过去,免得让人以为我们想攀附人家。可是如今卢二少爷帮我们家打野猪的恩情,我们再怎么也不能忘记,这礼一定要送的!”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宁婉也无从反驳,她只是觉得卢二少爷实在是高高在上的英雄,自己只能仰望却不能近前,另外还有梦里那个模糊的画面让她心生怯意,所以才一味地推脱。
于氏却想得岔了,就向丈夫说:“婉儿毕竟是女孩,年纪又小,不如你打听了卢家住在何处,然后我陪你过去给吴夫人拜个年吧。”
卢二少爷既然去了多伦,家里就只有吴夫人,爹怎么也不好自己过去的,因此娘只能陪着。宁婉一听,赶紧反对,“虎台县那样远,娘不好出门,还是我陪着爹去吧。”
此时她亦想得通了,卢二少爷在多伦,恐怕过年都不能回家探亲,自己的确应该去看看吴夫人,就算替卢二少爷吧,于公于私自己都不应该躲着。
过了两天,宁婉就煞有架式地说:“我打听到了卢家的住处,其实与梨树村相隔不远。”其实眼下虎台县里大约没有几个人知道卢二少爷就是卢指挥佥事的儿子,更不知道卢指挥佥事还有一个原配妻子就住在县城外。但是爹娘都是极好骗的人,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女儿,他们从没有怀疑过,甚至自己会记帐也轻易地就在他们面前含糊过去了。
第87章 拜年
宁梁和于氏果然不但信了,而且还赞扬宁婉,“婉儿就是聪明,问个消息都比别人快。”
于氏便道:“别人家的年礼我们便送些山里的土物,但是卢二少爷是我们家的恩人,可不能太薄了,不如你和你爹到虎台县里花上十两二十两银子买些上等的礼盒吧。”
家里打了一屋子家具不过用了几两银子,于氏尚且心疼得叨咕了好久,如今提到给卢家买年礼她却舍得了。宁婉一笑,“那倒不必,卢二少爷是大度的人,并不在意这些小事。而且我们本就是山村里的人,只要表达了心意就好。只是眼下卢二少爷不在家,他娘一人住着,不好爹一个人过去,还是我陪着爹去好了。”
于氏听了点头,“按说我也应该去的,只是石头太小,再则我见卢二少爷的娘似乎并不大喜欢与人说话似的,只怕说话不对让她不高兴。”
宁婉明白娘的迟疑,她是怕于与吴夫人打交道呢。但其实自己去给吴夫人拜年也有压力的,毕竟吴夫人是那样的怪僻。不过看在卢二少爷的面子上,她一定要去。就像先前在赵家,为了家里的大事,她总要与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人往来一样,相较而言,吴夫人还不是讨厌的人,她只是有些怪罢了。
可是娘却不必了,宁婉摇头说:“石头太小正离不了人呢,娘在家看着弟弟吧,我替娘把心意带到。”
转天宁婉换了崭新的衣裳,正是娘为了过年给她做的新衣裳:石榴红绫裙子,葱绿撒花棉袄,衣领衣袖都镶了一道雪白的细牙子,费了许多的工夫,今日才第一次上身。
因自己不能去,于氏便更尽心打扮女儿,帮她用刨花水把头发梳得乌黑水滑,辫成一根粗辫子,到了辫梢再用红绫子缠了三寸来长,最后系成一朵花,又道:“要是当时吴夫人给的金钗没有卖掉,现在插上就更好了。”
还没成亲的女孩不好戴贵重的首饰,但是过年时却不在此列,因此于氏便有此叹。宁婉一笑,“还是这两朵珠花最适合我的。”说着别在了鬓边,又将前些日子在虎台县里新买的一对轻巧的绞丝银镯子戴在手上,耳朵上也将日常的银丁香换了一对亮闪闪的银葫芦耳坠,对着镜子轻轻晃了晃,那对银葫芦便轻轻地荡了起来,宁婉也笑了,“娘,你说我是不是好漂亮?”
于氏就笑了,“女儿家这样清爽打扮果真比满头金玉的好看呢!”
“娘,是女儿长得好看,所以怎么打扮都好看的!”宁婉不是自夸,赵太太挑媳妇首先就要长得美,那样带出去才有面子,而当年赵家的几个媳妇都美,但她是最美的。当然也因为她的美貌,也遇了几件很不好的事,好几个人包括她的大伯子小叔子都对她动过不应该有的心思,那时真是又尴尬又为难,还不好向赵太太说,所以有时她便觉得美貌也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