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那位钟老爷,也跟着搬了进来。离了他妈的眼皮子,钟继鹏好像有了进步,抽空也帮着提个水、抱抱小五啥的,变得殷勤了。至于这殷勤的背后有没有什么文章,冯玉姜根本也没去想,她对钟继鹏的态度,经过了两辈子的磨砺,也就是放羊吃草,相安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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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姜其实算是那种“胸无大志”的母亲,她对孩子也没有过什么成名成家、高人一等的期望,她的想法,也就是让孩子读读书识识字,不当睁眼瞎,到大了能生活得安稳富足、不愁吃穿,她也就满意了。这,也许是因为上辈子看着几个孩子都过得不如意吧。
这一年的寒假放得比较晚,直到腊月二十三才放。那时河工早已经结束,修路工地上也因为地冻天寒不方便施工,几天前放了假,铺子里的客人一下子少了许多,逢集的时候买油煎包的多一些,旁的时间就比较闲。冯玉姜闲了下来,就坐在饭铺里抱着小五烤炉子。
小五嘴里两颗小牙已经露头,可能是牙板子痒痒,喜欢嘟嘟地吹泡泡。
二丫先来的家,一进铺子的门,就放下书包,自己先倒了一碗水喝了,问冯玉姜:“妈,晌午咱们吃什么?”
这一冬天的饭铺子开下来,家里日子总算不那么紧巴了,冯玉姜说:“今天你几个都放了假,中午剁点白菜,搁点粉条子,包白面饺子吃吧,反正下晚也不用上学了。”
二丫答应一声,就去抓了一把粉条子拿热水泡上。
等到刚子回来,头低毛耷,一看就蔫巴巴的,二丫瞥了刚子一眼,抿着嘴就笑。冯玉姜赶忙问:“刚子,怎地了?跟人打架了?”
刚子说:“没。”
冯玉姜一眼看到二丫偷笑的样子,就问:“二丫,你看样知道,刚子他惹什么事了?”
“他考试没及格。”二丫说着,笑出了声,刚子白了他姐一眼,嘴巴嘟得多老高。
“不及格?怎么考的这是!你这孩子!”冯玉姜心里就有点内疚,觉得怨她整天忙,没把小孩看紧。“考多少分?”
二丫抓过刚子的书包,从里头掏出一张家庭报告书来。
“妈,你自己看。”
刚子语文考了33,数学考了57。冯玉姜看一眼,就说:“你这个呀,上学不用心,叫老师使劲打。二丫,你考及格了吗?”
那年月在家长心里,老师打孩子,那都是为孩子好,理所应该。
“及格了。”
“你多少分?”
“语文98,数学100。我拿了奖状的。”二丫抿着嘴笑,走过来在冯玉姜跟前蹲下,捏着小五的小手玩,又说:“妈,老师想叫我跳级,叫问问家长同意不同意。”
那时候上学,没有学籍啥的,尤其是农村小学,留级跳级很随便,当然,要学校来安排。学习跟不上趟,就留级,年龄太大或者成绩明显好的,还可以跳级。
二丫上学耽误了两年,重回学校,十三岁才上到四年级,冯玉姜想了想说:“你在四年级里头也算不上最大的,要跳级,能不能跟上趟?跳到五年级,明年夏天可就要考中学了。”
中学,那时还不是人人都能上,有分数线。当时小学没有六年级,只有五年级,五年级上完了不一定就能考上中学。冯玉姜本来还担心,二丫整天跟着她在饭铺里干活,怕耽误了学习,哪知道老师叫她跳级,要是别的年级还好,跳到五年级考不上中学,就得留级,那还不如稳稳当当上她的四年级呢。
“老师说行,五年级的试卷我今天做了一张数学,老师给改了,也能考到八十多分,老师说跳到五年级去学肯定能更好,叫问你行不行。”
“老师说行,那我肯定也行!”冯玉姜说着,叫二丫:“去,割一斤肉,下晚咱包肉饺子,给我闺女奖励奖励。”
晚一些山子回来,照样也拿了奖状。冯玉姜把两张奖状贴在自己住的那屋的墙上,指着奖状对刚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