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展明抱拳:“多谢恩师!弟子定好好努力,不负恩师教诲。”
高亮见高展明如此,虽心急如焚,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弟子一定努力。”
李绾道:“既如此,我也不打搅你们了,你们好生准备着,若有什么困惑,便来问我,我定鼎力相助。”
高展明与高亮道:“多谢恩师。”
李绾离开后,高亮便显得十分焦躁、坐立不安。高展明观他表现,更对他能做出好文章一事心存疑惑。
高亮涎笑道:“君亮兄弟,你可有什么构思了?”
高展明镇定道:“急什么,一篇骈文,无非是对仗工整、声律铿锵,又无需什么意象和深度,愚弟虽写不出佳作,总也不至于让人耻笑吧。佳句难得,急也急不来。何况方才听教授如此夸奖仲光兄的文章,想必仲光兄应是得心应手了。”
高亮神色尴尬,偷眼打量着高展明的神情:“没有,没有,愚弟肚子里就那么些墨水,哪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是教授谬赞了。”
高展明道:“总之还有半月的光景,攒一攒,总能攒出一篇文章来。”
高亮见高展明如此说,也只得不吭声了。
天色越来越晚,渐渐到了安寝的时候。
高亮问高展明:“君亮兄,你还不回去么?”
高展明铺开一张宣纸,笔蘸墨水,道:“愚弟忽有灵感,先写上两句,写成了便回去歇息。仲光兄不必等我,先回去歇着吧。”
高亮一步三回头,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 抄袭
高展明回到住处,问引鹤关于手稿的事,引鹤果然不知。他又帮着高展明寻了半天,几乎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一张手稿也找不出。
引鹤苦着脸道:“爷,您那些稿子,该不会让人给盗走了吧。”
高展明凝眉不语。
引鹤道:“咱宗学里难道有贼?可是他不偷值钱的东西,爷这里还放着苏大学士的手稿呢,他也不拿,专偷爷的手稿做什么?”
高展明冷笑:“想必是那贼人看得起你家爷,认为你家爷的文章写的比苏大学士还好呢!”
引鹤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惊,道:“这宗学毗邻国公府,四周是有侍卫把守的,等闲外人肯定进不来,这贼人难道是咱们学中的人?”
高展明道:“想必就是了。”
引鹤知道宗学里有些子弟对高展明一直心存不满,想找他的麻烦,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糟了糟了,那贼人一定是想陷害爷!这可怎么办啊!”
高展明好笑,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道:“我又没写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便是拿了我的稿子,又能如何害我?罢了,既然不是你拿的,我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此事你不用再管,我自有打算。”
高展明先前之所以没将屋中的东西上锁,一则是学中守备森严,根本不可能有外人进入,二则他屋中也没放什么贵重的或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抽屉里的东西他又每日都要用,上锁太过麻烦,他万万没想到竟会有人做出偷窃文章这种无耻之事来!此时他既已对高亮的文章起了疑心,便立刻开始调查了。
翌日他悄悄去找李绾问究竟。
高展明问李绾:“恩师,弟子听你对高仲光的文章赞不绝口,十分好奇,不知恩师手中可有仲光的文章,能拿来让我欣赏一二。”
李绾十分吃惊:“他的文章你没看过?我见他布局用典有你的风范,还以为是你对他有所指点呢。”
高展明道:“不曾。”
李绾道:“你等等,我找来给你看。”
不一会儿,李绾便拿出两篇文章来交给高展明。
高展明接过高亮所写的文章,越看越惊诧,越看越生气:果不其然!这哪里是高亮所写的文章!分明是他多少日夜字字推敲出的东西!更可恨的是,高亮为了让文章看起来更像自己写的东西,把许多高展明精心钻研推敲后选定的文字改成了他自己惯常的用词措句,把不少高展明得意的佳句都给毁了!高展明写文章向来不喜欢堆砌辞藻,有意令文字朴实、字字精简,达到文通字顺、文能载物的境界,绝无累赘重复之处。文中也有几处是高亮自己所作,可大多是些卖弄文字的累赘,去除后非但不影响文章,还能令文章更通顺。
李绾道:“高亮这孩子,到底还有些生涩,不少用词选的晦涩,影响阅读。不过瑕不掩瑜,看文章看的是文骨,文字还是次要,他文骨建得极好,尤其是这篇论经济的文章,他的眼界竟如此开阔,有些观点令我都觉惊诧,想不到他日日在学中念书,竟能有这样的见识,倒像在世间打磨过几年似的。”
高展明皱眉不语。
李绾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我看文中一些用典的习惯,竟跟你十分相像,难道你二人成日一起读书,潜移默化……”他观察高展明的神色,忽然一怔,大惊道“难道……?”
高展明道:“恩师,我听您说,仲光他,把文章给不少人看了,就这几篇吗?”
李绾回想片刻,道:“他只给我看了这两篇,但我知晓他手里还有几篇其他文章。近来学中休课,你们这些子弟都在外应酬,我听说他把他的文章誊抄了许多份,高家几位在京中的长辈他都请宗正帮忙递上去了,安国公看过他的文章,也说他对国之经济的见解十分透彻深入。他父亲在户部当差,官位虽不高,可因是户部之人,每天能与不少官员接触,听说将他的文章已拿给不少官员传阅了。”
高展明顿时心乱如麻,问道:“恩师,他第一次给你看文章是什么时候?”
李绾道:“半个月前给我看了第一篇,最近又陆陆续续给我看了两篇。”
高展明心道自己被高亮盗走的手稿有七八篇文章,都是他这两个月写的,他本想攒够十篇文章,修改到他自己再也挑不出错来之时拿给苏瑅看,兴许能让苏瑅对他刮目相看,不曾想他费尽心血竟然让高亮捡了便宜!
他又想到高亮最初来和他一起读书之时,他曾把自己的笔记遗留在书房中,李绾说高亮对几本典籍的见解十分透彻,兴许也是因为高亮偷看了他的笔记!高亮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剽窃他的手稿,一开始大约还是偷偷摸摸地找机会誊抄,到今日都没被发现,他的贼胆越来越大,竟索性将全部手稿一并盗走了!
李绾严肃地问道:“君亮,难道那些文章是你……”
高展明不语。
他此刻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将高亮抓过来一辩是非,昭告天下,可是他手里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高亮的文章是抄袭他的,原本他再三修改的手稿还能证明一二,可现在手稿也让高亮给偷走了。高亮想必是出于心虚,因此急着把那些文章拿给众人传看,先入为主,让人以为那些都是他的著作。
高展明明明是这些文章真正的作者,可是他若当真跳出来指责高亮,反倒很容易将脏水引到自己身上了。他既无决定性的证据,高亮很可能倒打一耙,说他嫉恨自己。别说偷的是文章,便是一只鸡,一头羊,官府难断的案子也多得很,他若是强出头,是非难断不说,即使能把高亮拉下马来,很容易连他自己也落得一身脏水,以后总会有人因此对他指指点点。
李绾道:“你怎么不说话?这些文章究竟是谁写的?”
高展明反问李绾:“恩师,我若说高亮全是抄我的,你会信我吗?”
李绾愣了愣,迟疑片刻,道:“我……我看过你们二人的文章,若是掩去作者名姓,要我在你们二人中猜测,我定然会猜是你,更何况高亮一个月的时间便进步如此之大,的确有些蹊跷了。可文章一事,原本就很难说得清楚。在此之前,你可将文章给谁看过么?”
高展明叹息:“不曾。我尚觉有些地方不够完善,还在修改之中,高亮改了我的用词措句,我原先的文章并非如此。”他便将高亮近日总是不请自来红梅苑、他的手稿丢失等事以及他原本的写法告诉李绾。
李绾听罢起先是震惊,又沉吟道:“这么说,的确更加是你的风格了,高亮拿来的文章,有些地方我确觉得生硬了,原是这个缘故。可如今他已将文章给许多有身份的人看过了,便是我信你也于事无补,你可有什么方法证明他是抄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