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盏生气了。
当他进入西殿,进入阿盏住的院子,他便发现了。院子门被紧紧地关上,他敲了一会儿,小太监才打开了门。
“门怎么关上了?”桓凛问道。
小太监吓得连忙跪了下去:“是谢公子让关上的。”
桓凛愣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将门阖上了,才朝着阿盏的房间走去。阿盏的门依旧是关上的,关得紧紧的,这一下,桓凛怎么敲门都敲不开了。
于是,来往的太监宫女便看到那尊贵无比的帝皇像被罚站一般站在门口,不得门而入。
桓凛在那门外站了整整两个时辰,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有些气闷的。就因为他打了陈贺之五十大板,阿盏便与他置气,到了后来,心却静了下来。阿盏还活着,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便是上天对他的厚爱了。
等太阳落了西山,黄昏降临时,桓凛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终于离去了。
然而第二天,桓凛便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
——阿盏绝食了!
阿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早膳都送不进去!
先是小太监在外面敲了一会儿门,小太监慌了,便去请了总管,李得清又说了几句软话,依旧是没有动静。李得清是个人精,知道里面的人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于是赶紧去启奏了皇帝,皇帝顾不得手中的奏折,便连忙跑来了。
然而,皇帝不见得比小太监和李得清好使,无论他说什么,阿盏都未曾回应一句。到了后来,桓凛有些急了,生怕阿盏发生了什么事,直接撬开了窗户,从窗户跳了进去,便看到阿盏站在窗户下,一双狭长的眸正冷冰冰地看着他……
桓凛下意识地想要跳窗而出。
阿盏生气的时候,不哭也不闹,便那样冷冷地盯着他,无论他说什么,阿盏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盯得他头皮发麻,盯得他的心渐渐冷下去。
桓凛几乎有些狼狈地走出了那间房间。
阿盏要怎么肯原谅他呢?难道要他将陈贺之接进宫来,天天陪着阿盏?
想到这种可能性,桓凛便觉得气血上涌,恐怕阿盏刚消了气,他便要气死了。
李得清看着铁青着脸的皇帝,心中咯噔一下,最近皇帝难得好心情,他们的日子也跟着好过了许多,而此时看皇帝的脸色,心中忐忑,根本不敢说话。
“李得清,朕当如何?”桓凛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脸上尽是疲惫。
李得清本来还想装哑巴,皇帝问了,他不得不说话:“能让谢公子欣喜的人,想必不止一个。”
桓凛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混混沌沌的脑袋终于清明了起来。
——
武将和文人都是相互看不惯的,陆青桐是武将出生,所以十分看不惯那些舞文弄墨、每日只会吟诗作对、上了战场只能做肉垫的文人,也因此,对于琴棋书画,他都十分排斥。
十字街虽然不是建康城最繁华的街,但绝对是最有名的街。这里是书画一条街,每日都集中了许多世家子弟,他们在此闲逛,见到看对眼的便会品评一番,如此消磨时间。
陆青桐踏进这条街的时候便感觉到一股脂粉气扑面而来,转眼望去都是涂着脂粉的男子,看得令他头疼不已。陆青桐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很快找到了要找的那家画坊。
陆青桐迈了进去,里面就是空无一人。他有些心急,只想赶紧将那人提溜回去,因此便也没敲门,直接去了里间。
然而,入眼的便是一个圆乎乎的屁股。之间一人趴在地上,屁股拱了起来,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衫,也没穿外袍,因此露出白皙的腰间肌肤。陆青桐觉得十分有碍观仰,目光却又不自觉地盯着那截小白腰瞧着。
“砰”的一声,那埋在床下的脑袋猛地碰了一下床顶,陆青桐才回过神,走了过去,提着那人的裤子便将那人提溜了起来。
朔风的脑袋撞得生疼,眼泪都撞了出来,然后还没缓过来,便发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等他睁大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一张英武的脸。
陆青桐看着他,他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水,刚决定他有些可怜,想要放下他,一个拳头便朝着他的眼睛砸了过来……
朔风挣脱了钳制,立即又要往床底爬。陆青桐抓着他的腿,便将他扯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朔风怒吼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你去了便知道了。”
“我不去,我要找珠子,那是公子赏给我的东西,玉佩被狗皇帝抢了,珠子也不见了,公子会找不到回来的路的。”朔风越说越急,眼中的水珠也聚集的越来越多。
陆青桐被他吵得心烦,直接将他扛到了肩膀上,便往外走去。
朔风几乎是一路吼着进了皇宫的,等他下马后,回过神来发现是皇宫的时候,他差点哭了出来。这里是他噩梦的根源,他在这里是受了很多折磨,也是在这里知道公子死了的。
这一路上,他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陆青桐带着他去见了桓凛,在踏入大殿前,陆青桐伸出手,用袖子擦干了他脸上的泪水。朔风用手拍开了他的手。
等见了桓凛,朔风也是横眉冷对。
桓凛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李得清,伺候他洗个脸,换身衣服。”
朔风十分不情愿,最后还是被弄得十分干净,又被带到了一个院子中。
桓凛推一步,他才走一步,等停下来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抬起头,恶声恶气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杀我就直接杀了。”
桓凛指着那一扇紧闭的房门:“阿盏在里面。”
朔风嗤笑了一声。
“想见他便去吧。”
“公子已经被你害死了。”朔风冷笑着道。
“阿盏在。”桓凛的眼神暗了下去。
朔风走了过去,他根本不信桓凛的话,只是随意地敲了一下门:“公子。”
门突然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