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熊娃,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老狗暴而怒起,径直扑到了小奶猫的身上,咬着它的后颈叼了起来,用牙缝间挤出了一点声音,对唐棠说道,“我回去收拾熊孩子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它就顺着墙角堆放的一些柴火垛,三步两步就窜上了墙头,而后消失了身影。
唐棠深呼吸了一口气,眼见夜色越发深沉,立即轻手轻脚地进到了黑暗的屋子里。她屏住呼吸细心听了一下,感觉到王敏和孙淑萍两人呼吸平缓,正睡得酣,便放下了心来。
一只田鼠擦着她的脚尖,从门缝里蹿了出去,边跑边吱吱地小声说了一句:“她们一直睡着,你放心。”
唐棠低低压住声音,“谢谢。”
她放心地阖好了门,重新爬到炕上睡了起来。
直到第二天清晨——
“啊——!”
沉睡中的唐棠猛然被一声尖亢的叫声吵醒了,她蹙着眉头睁开眼睛,发现竟然是土坑另一边的王敏满脸惊恐地嚎叫个不停。
她的精神陡然一震,有些睡意朦胧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见鬼的,这些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王敏厉声质问道,将自己的床单掀给了一旁的孙淑萍。
只见孙淑萍也是一脸惊慌地连连坐着往后退了几下,极力地离开那张床单远远的。“我不知道!可能是灰尘?”
她不确定地说道,但这副说辞显然安慰不了王敏。
“怎么可能?”王敏猛地抻着脖子向上看去,黑黝黝的土墙顶虽然碍眼难看,但怎么会在睡梦中就掉下来这么大的小黑点?
更何况,这些黑点点明显散发着某些异味,让人难以忍受,忍不住怀疑是某些嫌恶的东西来。
就在几人满心惊疑、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院门被人敲响了。
“砰砰砰!”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反倒让孙淑萍有了逃离的借口,连忙从炕上起身下地,跑到院门口打开了门。
“哎呀,你们这些姑娘大清早地喊什么呢?又吵架了?”一个中年妇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忍不住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这话说得孙淑萍脸皮一红,不由有些微微的尴尬和羞赧,自觉地将声音放小了起来,“婶子,我们没吵架,是王敏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有东西,一下子被吓到了。”
李翠兰一听,不由满心疑惑,“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可这事偏偏孙淑萍也说不清楚,只好拉着她进屋道:“你来看。”
屋里,王敏一脸嫌恶惊乱的紧紧缩在一侧炕边上,衣衫不整,被褥都乱糟糟地成了一团。而另一头的唐棠,已经穿戴好了衣服,叠好了自己的那床破被子,正准备穿鞋下炕。
一见李翠兰进来,唐棠扬起笑容迎了上来。“李婶子,您起得可真早,吃早饭了吗?”
她明朗温暖的笑容,让人看了忍不住心情大好。
立时,李翠兰停下了脚步,也笑着和她打招呼道:“灶上正做着呢,听见你们这屋里闹出了动静,我过来看看。”
李翠兰家就和她们这座小院挨着,隔了一条小过道,十分之近。自然,她就受了老队长的委托,平日里有事没事地照顾这些下乡劳动的城市姑娘。不管怎么样,最起码不能让她们在村里出了事。
因此,大清早一听这个院里尖声嚎了几嗓子,李翠兰急急忙忙地扔下了锅铲,飞快地跑了过来,瞧个究竟。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翠兰的疑惑刚问出口,王敏就急急地将一旁散落的床单扯了一角,递给她看。“就是这个!一早睁眼,我就看到这么些东西出现在我的眼前。”
李翠兰上前几步,认真地打量了一眼,忍不住张口笑了起来,“哎唷,这些是老鼠屎,不碍事!”
她伸手抖了抖床单,将那几粒黑色的东西抖落到地上,重新塞到了王敏的手里。“瞧,弄掉了就好了。农村里这些东西可常见了,你们都是头一回瞧见吧?怨不得这么大惊小怪!”
“……”
屋里,沉默地静了几秒。
王敏忍不住率先又嚎了起来,“啊啊啊——!老鼠屎?炕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她一把厌恶地将手里的床单给扔了出去,深蓝色的细棉床单立时就飘落在了地上,染上了一层的土。
然而,王敏惊恐地爬下了炕,拿起墙角的锄头将炕上所有的被褥都挑了起来,“在哪?老鼠在哪!”
她心惊胆战、怒气冲天地将炕翻了一个乱,就连唐棠刚刚叠好的被子也被杂七杂八地弄乱了,锄头上的泥土渣纷纷扬扬地抖落在了上面。
唐棠沉静地立在门边看她发疯,没有和她计较。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田鼠小弟阿飞,竟然到此一游,还留下了一点印迹。
李翠兰看不下去这个混乱的场面,情不自禁地出手拦住了她,“哎,别担心,老鼠都精着呢,肯定早跑走了。”
她夺下了王敏手里的锄头,放到了一旁,细心嘱咐道:“你们以后啊,别在屋里放吃的,老鼠闻不着香味自然不会再来了。”
她的话说得王敏一愣,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丢失的那盒子罐头,当初可不就藏在了被褥里。这样一想,她不由恨得牙痒痒,罐头没吃上倒罢了,竟然还招来了“梁上君子”!
眼见这件事弄清楚了,李翠兰又惦念起自家灶上熬的一锅野菜粥,急忙说道:“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的身影一边向外走去,一边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碰到唐棠正跟在后面送她出门,不由露出了笑容同她道:“对了,今天是十五,山上的猎户有下来卖猎物的,就在村东头,你们可以去看看。”
唐棠听了心里一惊,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猎户?”
“对。”李翠兰解释道,“村里有几户住在深山,平日里打猎为生,只有每个农历月的十五这天才下山来出售猎物,谁家要想打个牙祭的话,可他们换粮也行,给钱也行。”
唐棠对于这种生活方式,有些疑惑,“大队不管吗?他们不用下地劳动挣工分?”
李翠兰笑道:“他们是少数民族,世世代代以狩猎为生,改不了。”
听到李翠兰的这通话之后,这一整天唐棠都小心翼翼地绕着村东头走,就算是去地里上工,也沿着小路走过去,生怕碰上昨晚的那人,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偏偏这一日,她既没有看到小奶猫的身影,也没有见到老狗,自然没法打听昨夜之后的事,不知道它们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嘿,你在这!”
唐棠顶着大日头汗如雨下,挥锄翻地,突然看到一只麻雀扇着翅膀远远地飞来。
“唧唧,我找了你好久啊!”麻雀落在田埂边上,正好处在树林的余荫里,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抬鸟喙梳了梳自己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