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为之动容。
香芷旋始终没办法认真评判三公主做的很多事是对是错,只是太想要,得不到,从而变得极端、失措。
“二公主和我一样,从前几年就有了想嫁的人,她想嫁袭少锋,可我小时候一看到袭少锋就害怕,那时候的蒋修染还不是现在这德行,笑起来特别好看……”三公主喃喃地说起以前的事,“后来,我问他,等我长大后,愿不愿意娶我。不问还好,问完之后,他待我一日不如一日,总是叫我难堪……”她问香芷旋,“淮南王说我对他不是喜欢,你怎么看?”
“殿下只是不甘吧?”香芷旋道,“真的喜欢……妾身也不能说清楚,可最起码,总该是盼着他心绪愉悦。”绝不是在他身后放一把大火,让他的痛恨更甚。
“都这么说……是我错了?”三公主神色分外落寞,“可我又能怎样呢?知道他是怎样也不会娶我了,我也等不起他,便是能等,两年之后,他定会有新招对付我……我只是不想远嫁他乡,统共也不识得几个男子,这才想与秦明宇成亲,好歹总能糊弄着过几年。秦夫人是墙头草,我也不是不能让她改变心意,偏生秦明宇不肯……说要是我坚持己见,宁可与我母后、皇兄决裂。”
“不能暂且放下这些事情么?”香芷旋目光真诚,“殿下能为自己找个安身之处,同样的,不能请圣上允许你晚一些出嫁么?”
“我担心的只是什么时候哪个国家要结亲,父皇便将我发落到千里之外。”三公主苦笑,“再怎样,我也不想离开京城啊。我与母后、皇兄一体,远嫁之后,他们但凡出了岔子,我大抵也会受冷遇,过得苦不堪言。要是那样,我还不如留在京城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为秦明宇往好处想的话,会娶我,却不想……”
“那么多的人,何必只选秦六爷呢?”香芷旋是真不明白,半开玩笑地道,“多少人都眼巴巴地要尚公主,为何选一个根本不情愿的?”
三公主真就认真地想了想,好半晌才道:“还真是。我那些条件,要是跟别家说,他们一定会同意的。强扭的瓜不甜,的确是我钻牛角尖儿了。”
香芷旋就发现,这女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心思活络,先前的任性妄为,兴许是身边没个人跟她说这些,她便是想到,也没个台阶下。
需要自欺欺人的情况,谁都少不得遇到,总要找个借口说服自己顺势下台。而三公主呢,兴许就是没个台阶下,连说服自己的借口也无。
把别人逼得太紧,也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淮南王这两日也总是得空就劝我别一根儿筋,我只当他是为了大局着想,眼下连你也这样说——”三公主起身下地,自嘲地一笑,“一棵树上吊死又是何苦呢?不,我这是两棵歪脖树,哪一个都不好。容我回去想想吧,总归是蒋、秦两家都不能考虑了,再闹下去,兴许连命都赔上。你的话我都记下了,多谢。”
送走三公主,香芷旋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随后的日子,闲来只让人打听秦家那边的动静——秦夫人给秦明宇张罗婚事不是一日两日,要是继续张罗,便是三公主那边没了消息,秦家只能另选高门女。
过了十多天,三公主没再上门,倒是以皇祖母连续入梦为由,闷在宫里诵经抄经。
这种法子百试百灵,皇上称赞三公主是孝顺孩子,给了不少赏赐,连带的同意了三公主过三两年再出嫁。皇家的女儿不愁嫁,没有官宦之间与民家女子的所谓老姑娘的说法。
香芷旋知道,三公主是真将淮南王与自己的话听到了心里去。
这样已是不易。
秦夫人则又开始悉心挑选儿媳妇,每日里在府中迎来送往,非高门女不娶。
香芷旋前思后想,更加觉得秦明宇不易。秦夫人,到底还是虚荣了些。
不知不觉间,夏去秋来。
赵贺奉命时时打听秦家的消息,这一日告诉香芷旋:秦明宇实在是不耐烦母亲挑挑拣拣的态度,知会了秦老太爷,要让祖父做主婚事,绝对不娶所谓高门女,末了又道:“秦老太爷的意思是,要找个与袭家不近不远的女子做他的孙媳妇。”
香芷旋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秦老太爷到底是什么打算。
与袭家不近不远的女子,并且听话音儿,不是高门女……有这样的人选么?
再者,秦夫人那样的性情,出身卑微的女子到了她面前,没两把刷子的话,日子还能有个好?除非,秦老太爷已经有了属意的人,并且那女子如袭家妯娌三个一样的不是受窝囊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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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 袭家的旁枝不需考虑,从十多年前起,便只是大事上相互捧个场,平日都不走动的。算得亲近些的,不过是宁家,比宁家差一些而比别人家好一些的,便是香家、钱家、蔚家。
而比这几家更亲近的,自然是老太爷的好友、袭朗沙场上的生死之交,那是秦家不会选择的——从袭朗那儿就过不去,秦老太爷肯定心里有数。
这样的话,思来想去,就只有钱家、蔚家了,前者远在南方,在袭府的钱友梅是孀居之人;后者身在沧州,在袭府的蔚氏的夫君是庶出。香家么,香家已无待嫁女,不论有没有,都不是与袭家“不近不远”的关系。
这种事情,香芷旋既然已经有耳闻,就不能等到事情摆到台面上才画蛇添足了,转头跟宁氏提了提。
宁氏先是意外,随后的想法与香芷旋大同小异,也猜不准秦老太爷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随后,香芷旋又问袭朗知不知道这件事。
袭朗点头,他知道,秦老太爷与秦明宇都跟他提了两句。
“那到底是选的哪家?”香芷旋知道,钱友梅与蔚氏下面都有适龄的妹妹。
袭朗实言相告:“所谓不近不远,只是选一个认真论起来远一点儿的。”
香芷旋由此做到了心里有数——只能是钱家的女孩子。钱友梅是孀居,在这府里,可以被敬着,也可以被轻视,但终归是袭家的媳妇。
之后便又想起,钱友梅的二妹留在京城的日子可不短了。钱友梅时不时的说去兄嫂那边,一逗留就是一整日,与妹妹在那儿住着有很大的关系。
看起来,秦老太爷之前由着秦夫人张罗的同时,对袭府这边可是没少下功夫。
由此,香芷旋倒是没了之前总让人打探秦家消息的不安——大家都在观望留意着对方,完全可以扯平。
接踵而至的,便是因着袭朗生出的与有荣焉——秦老太爷为了家族着想,可是没少用委婉的方式拉拢他。
既然袭朗没说不同意,更没流露出反感,那么这件事大抵是能成的。
钱友梅还蒙在鼓里,做梦都想不到这件事。
香芷旋得空就打听打听钱家二小姐的性情。
钱友梅也不瞒她,如实道:“大抵是比我还让人头疼的——你也知道我没看清局势之前是怎样的,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是因为这样,名声其实不大好,定过亲事,又黄了。眼下看着我嫁人没几日就守寡,整日里说要是嫁人是这个样子,真就不如不嫁。反过头来再看看你,才能看开些。”
香芷旋失笑,“人各有命,叫她别总胡思乱想的。回头你问问她,想不想在京城找个像样的人家嫁了。来日要是有哪家上门提及此事,你也不要意外。”总不能心里有数,却不知会钱家一字半句。
“行啊。”钱友梅笑道,“你和母亲要是能帮她找个好人家,我可是要感激不尽的。”
好人家……秦家是好门第,却不见得是好人家。到时还是要看看钱家二小姐愿不愿意。钱友梅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对多少事都清楚得很,真反对的话,那她与袭朗自是不能强人所难,只看她的情面,就会婉言回绝这门亲事。
九月之前,秦夫人称病,在家闷了一段日子,到了这个月月初,找到袭府,至于香芷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