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花忽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大喊大叫的朝着南巧扑了过去:“就是你,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
南巧嫁给苏满树之后,每天晚上都跟着他出去跑步,体力早就比以前强多了,连反应速度都比以前快多了。葛花还没有扑过来,她就已经跑来,躲的远远的。
葛花毕竟身体瘦成了那个样子,再加上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大腹便便,行动不便,根本连南巧的衣角都没能摸到一下。
她索性跌坐在地上,指着南巧,大骂了起来:“南巧,都是你,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曾自扬明明应该娶的人是你,他明明应该折磨的人是你……可是为什么就变成了我!你知道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让你看看,我让你看看,我究竟替你承受了什么!”
她哭着哭着,就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现在已经是入了秋,就算没有苏满树的大棉衣披在南巧身上,她也已经做了厚实的秋衣。
可是葛花身上的衣服却十分的单薄,几乎一扯,就全都裂开了。顺着她破碎的衣服,南巧看见,她的手臂上,肩头上,全都是一道道淤青,或浅或深,应该是反复多次被掐捏殴打造成的。她身上还有血淋淋的许多道口子,红彤彤的,有的已经结了痂,更多的地方,已经形成了疤疤癞癞的疤痕。
葛花指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哭着说:“这些,你看看这些,都是曾自扬弄的!他本应该娶的人是你,却变成了我,他说,是我让他没了你这个媳妇儿的,只能用我撒气……”
看见葛花身上的伤痕,南巧也震惊了,忍不住红了眼,她都替她疼。可是,葛花的指控,她却不能接受。
南巧站在远处,冷冷的开口,一字一句道:“葛花,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是,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把脏水往我的身上泼!我们当初,是一起嫁人,每个人嫁一个丈夫,至于嫁给谁,都是上头分配的,不是由你我能决定的。我的丈夫是苏满树,我们是拜了堂成了亲,有朝廷婚书的,是名正言顺,合法合理!曾自扬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根本不认识他!这种话,你不可以乱说,这种脏水污名,我绝对不接受。以后,你若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绝对跟你没完!”
大概是被南巧忽如其来的气势吓到,葛花竟然真的不哭了,愣愣的望着南巧,回不过神来。
周围的妇人也都在抻着脖子,悄悄的看热闹,并没有人上前管闲事。
南巧最后冷冷的扫了一眼周围,见并没有人嚼舌头乱说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拎着自己的破葫芦瓢,转身朝自己的地方走去。
她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议论声。
有妇人悄声说:“那个媳妇儿就是苏满树苏什长家的?看起来十分的厉害嘛?”
“嫂子,这种闲事你就甭管了。这两个,哪个是省油的灯?一个是臭名昭著的曾自扬,跟个地痞无赖似的。一个是苏满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苏满树,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骨子里是什么样的,谁都知道,那可是一个六亲都不认的主!他们两家的事情,咱们外人还是少参合的好,不然最后惹毛了谁,都是让会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她正说着,忽然看见南巧驻足,转身回头,眼神冷冷的扫过她们,吓得立即噤了声。
南巧瞪了她们一会儿,见那两个妇人都缩着脖子,瑟缩的向后,没有再议论,只用眼神警告了她们一番,并没有真的去计较。
外人怎么说,她不在乎,苏满树有多好,她比谁都清楚。
回到休息的地方,吴嫂子正抱着年陶睡觉,没听到刚才那边发生的混乱。南巧松了一口气,坐了下去,团起手脚,缩成一团。
她也是后怕的。
如果,当初,她没有抓住苏满树,强迫苏满树娶她。那么嫁给曾自扬的人,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她。葛花身上的那些伤,也都会在她的身上了。而苏满树呢,别说伤她一根毫毛,就是连抱她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动作粗了惊到她。
她往棉大衣里缩了缩身体,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似乎要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裹好自己,她屈膝埋头,无声的念着:“苏满树,你在哪,我想你了。”
第22章 见面【三更合一】
南巧不是不同情葛花,甚至在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时,她感同身受。
因为当初,如果她没有逃走去抓住苏满树,那么也许就真的会如了曾自扬的愿望,最终嫁给他的人就是她了。但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会去逃,会去抓住一切能逃出去的机会,而不是坐以待毙,坐着等死。
但是,这些都不是葛花把所有怨气都撒在她身上的理由。葛花的悲剧,不是由她造成的,就算她没有嫁给曾自扬,这种事情,也怨不得她。难道,她要学仁慈的圣母,偏要以身去受苦难才对?
吴嫂子醒来后,似乎也听闻了一些风声,知道南巧与葛花有了争执。但见南巧一脸平静,似乎并不在意,也就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私下里跟南巧说了两句。
“南巧,你别听那些人乱嚼耳根子。满树是个好人,他就算是做过什么事情,也绝对是有原因的,肯定不像大家传的那样。”
直到这时,南巧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跟葛花吵架的这件事,到了后来,她和葛花都不是这些人议论的重点,反而是不在场的苏满树,倒是成了议论的焦点。
南巧偶尔会听到,那些妇人议论什么“手刃恩师”、“斩杀同门”、“十恶不赦”、“忘恩负义”的话。可是,她每回要去寻找说这话的人,就发现,所有的女人都缩着脖子,抱成一团,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人说过话。
南巧十分的生气,她和葛花之间的纠缠,是她们两个自己的事情。无论山洞里的这些女人怎么议论她,她都可以不在乎,不理会。但是,她们却因为她的事,议论起来苏满树了,南巧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发誓,一定要抓到一个咬舌根子的长舌妇,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果不其然,很快,就让她逮到了这么一个妇人。
那一天,她正去右边的山洞里,舀水喝。旁边有个妇人就跟身边的同伴指指点点,小声的嘀咕着:“她,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苏满树家的女眷。”
南巧没有动,她要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那妇人见南巧似乎没有听见,更加得意忘形,开始跟身边的同伴说起了关于苏满树的那些是是非非。
南巧忽然就起身,大步朝着那妇人走了过去,直接站在她的面前,冷笑着,大声道:“要说什么大声说,让整个山洞里的人都听到。”
那妇人三十多岁,在这群女人之中,算是年纪比较大资历比较老的,根本就不怕南巧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梗着脖子跟她硬碰硬:“大声说,怎么啦?你男人苏满树是什么样子的,这里的所有人都听过。那就是个十恶不赦,忘恩负义的大恶人,我说他两句怎么了?”
南巧冷冷的望着她,眼神里全是怒意,“他做过的事情你也只是听说,根本没有亲眼见过,谁是谁非,你也无法判断。何况,他做过的事,妨碍到你什么了?妨碍到这里山洞里任何人的利益了吗?伤害过你们吗?他不仅没有伤害过你们,现在还在山洞外面,正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对抗蛮夷,保家卫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你们这些妇人,躲在这山洞里,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竟然还在背后咬舌根子,议论他人的是非。”
南巧顿了顿,冷笑着,一字一句道:“你们这样,对得起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们吗?你们这样,不会让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心寒吗?你们以为这一个破山洞,就能阻止外敌入侵吗?如果没有苏满树,没有像苏满树一样舍小家为大家的将士们守在外面,以血肉之躯抵挡着危险,这山洞早就不安全了,你们也就都没有心情坐在这里说他人是非了!”
说到最后,南巧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了这些说人是非,嚼舌根子的女人们!她越说,越觉得苏满树不值得,那些跟苏满树一同面临危险的将士们不值得。
“啪啪啪”,忽然,有人鼓起了掌。
南巧说的正气愤,掌声响起的突然,一下子就打断了她,让她接下来的话一时间没有说出口。
鼓掌那人站定后,称赞道:“说的好。”
南巧转头去看,发现在不远处,站了一个穿着铠甲的姑娘。她很高,逆着光,看不清容貌,年纪绝对不超二十岁,英姿飒爽。南巧辨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个女人,她见过,就是那天入洞时,遇到的那个女兵首领模样的姑娘。
见她过来,有人立即恭敬的叫道:“庄都统。”
女都统朝那人颔首,然后转头看向四周围观的女人,大声训道:“你们是边疆将士女眷、家人,边疆将士们有多艰辛,没有人能比你们更清楚。你们该为自己的身份骄傲自豪,因为你们的丈夫,是守卫这个国家的人。可是你们,却没有半分自觉,还大言不惭的随意诋毁他人,这可是将士女眷该有的行为?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有人这么说你们的夫君,你们又当作何感想?”
女都统说话,声音并不大,却掷地有声,声声有力,简单的几个问句,把四周的妇人们都问的哑口无言。
她踱步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南巧身边,随意的扫了一眼南巧,又转头看向周围的妇人,“以后若是让我再听见这种话,别怪我不留情面,直接军法处置!”
众人都被她的气势镇住,缩着脖子,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