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
双手轻轻地放在陈致的肩膀上,按了按,容韵说:“师父吃得很开心嘛。”
陈致喉咙里发出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嗯”。
虽然姜移很想继续看戏,但是,城楼失火、殃及池鱼的故事流传甚广,肥美的清蒸鱼肉血淋淋地揭示就近看热闹的风险。故而,当场面陷入尴尬的沉默时,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表是自己不胜酒力,去外面透透气。当然,回来还是要回来的,毕竟……这是他的帐篷。
他走后,容韵的手放肆许多,指尖在陈致的脖子上摩挲:“师父为何不转头看我?”
……
“我醉了。”陈致往前一趴,推开了酒杯,护住了脸。
身后轻笑一声。
容韵要弯腰将陈致抱起,陈致吓了一跳,慌忙跳下来,退后两步看他。
容韵一脸无辜:“师父怎么了?”
陈致说:“我突然又没那么醉了。”
容韵柔声说:“徒儿伺候师父不好吗?”
刚想起燕北骄、崔嫣的两世记忆时,他混乱之极,又不敢表露,只能暗暗梳理,梳理到后来,脑中仿佛有一块地方被刺激了一下,记忆蓦然清晰,梦境里的场景都亲身经历。
他是容韵,是崔嫣,也是燕北骄。
时光冲淡了昔日种种,那时念念不忘的恩怨情仇,今时看来,竟也能付诸一笑,真正刻骨铭心的,反倒是与陈致相处的点点滴滴。
陈致被缠绵如春雨的目光逼得无处可躲,只能缩在角落里,低声道:“你无事可忙吗?”
容韵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我正在忙。”说着,又往前一步,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床近在眼前,不等陈致挣扎,就已经将人放了下去。
陈致还没躺稳,对方已经顺势压了下来。
陈致叹气:“何必逞强?”
容韵:“?”
陈致说:“十四岁,还很小。”
容韵:“……”
陈致趁他怔忡的片刻,准备起身,就被更用力地压住了。容韵皮笑肉不笑地说:“师父真的觉得我很小吗?要不要摸摸看?”
陈致说:“把你对我的称呼大声重复三遍,在检讨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容韵说:“师父,你知道我记忆恢复之后,前世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说得太多,做得太少。”
前世还叫说得太多,做得太少?
“定。”
陈致吐出一个字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出了容韵的怀抱,向外跑去。刚掀起帐帘,就看到王为喜站在门口,一副要进来的样子。
“王大人。”陈致忙停住脚步。
王为喜点了点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容韵:“殿下,人我已经挑好了。”
容韵已然解开了定身术,正站在床边整理衣襟,闻言回过头来,此时应当有几分狼狈的,他却颇为闲适:“辛苦王大人了。”说着,就往外走。
陈致在门边踌躇了下,出于好奇,还是跟了上去。
随着王为喜走得位置越来越偏僻,营地的戒备也越来越森严,从十步一岗,到五步一岗,到后来,几乎一步一岗。
到最里面,是并列的两顶帐篷,王为喜撩开其中一顶,容韵、陈致相继迈入。
里面随性地站着几个人,仔细看,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若说特点,便是各有特点。他们见到王为喜,纷纷站直身体,但神情并不紧张。
王为喜介绍容韵与陈致:“皇子殿下,陈仙人。”
几个人粗看了容韵一眼,便好奇地望向陈致。显然在他们心目中,仙人远比皇子更令人好奇。
王为喜说:“这几人便是‘无色组’中的人。”
无色组?
陈致一脸好奇。
容韵点点头:“西南已经隔绝了湖广与两广的交通,你待如何安插他们?”
王为喜说:“从福建走。我已经安排了三十匹快马,昼夜不停地赶路,最迟能在八天之内赶到。”
容韵说:“战场瞬息万变,八天,太长。”
王为喜脸色微凝。
陈致觉得两人的脸色奇怪,相处方式更加奇怪。但是,若将容韵换做崔嫣,便毫无违和感。
容韵想了想,道:“也罢,你先去办吧。”
他转身就走,留下王为喜的脸色乍青还白。
陈致追上容韵,寻了个人少的地方,低声道:“你向王为喜坦白了?”
容韵笑道:“自然没有。不过是给他一点颜色,让他看清楚,燕朝到底是谁的江山!”
陈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如何开口。
容韵以为他想为王为喜求情,便道:“无论如何,他都替我守住了燕朝,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慢待他。此番敲打,也是希望他适可而止。”
陈致嘴唇动了动,一句话梗在喉咙处,不吐不快,但吐了又更加不快,游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