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心,我一定会看紧他,不会让他逃出我的五指山。”
皇帝道:“听说你最近去了一趟西南?”
屏风后的人沉默不语。
皇帝道:“朕不是要管你,但是你自己也知道,那里离西北很近,万一……朕鞭长莫及,如何能像上次一样,再保下你一次。”
屏风后的人慢慢地走了出来,行礼道:“皇上放心,我自有分寸。”
皇帝道:“人人都说千岁爷一出马,必然就会有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要发生。你在西南重挫贺孤峰的事,朕很欣慰。朕有后宫三千,可保庄朝基业三千年,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希望以后亦然。毕竟,天下虽大,却无你的容身之所。你唯一能够待的地方,只有这座藏得住秘密的皇宫。”
“是。”
皇帝想了想道:“沈正和的家人呢?”
“都留在河西老家。”
“孤身赴任啊。”皇帝喟叹一声,挥了挥手。
千岁爷慢慢地告退,退到殿外时,脸上的鬼面具被门边灯笼的火光照得闪了一下。
皇帝被闪得眼睛一花,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理当很熟悉却又熟悉得有些太熟悉的身影,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方横斜把持朝政的时候,朝廷的风向很容易看,反正方横斜吹哪边,朝廷就吹哪边。可自从方横斜闭门谢客,沈正和入住凌霄阁之后,这风就东南西北胡吹一气。
就好像忠勇伯和昌平侯,先前还一个劲儿地往天机府里钻,这两天又跑去慧王府门前当门神。可怜慧王被人遗忘了十几年,突然就在京师炙手可热起来,其他人知道忠勇伯和昌平侯是凌霄阁两位阁主的心腹,虽不知就里,也有样学样地跑来拜访,一时间,慧王府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却将府里的人闹得不胜其烦。
首当其冲便是慧王。
他脸色阴沉,抓着桌沿的手竟在檀木桌上陷了进去。
“王爷息怒。”高如松,瘦如杆的人站在窗边的暗处,抱拳道,“沈正和与瞿康云或是猜出了什么,但绝没有证据。他们这种试探的手法,先前已经在天机府里用过了。”
慧王冷冷地说:“本王不是方横斜!沈正和和瞿康云一个支持兆王一个支持隆王,当然会看本王不顺眼,怕本王碍了两位好哥哥的路,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来打探消息,看看本王这个瘸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弱点,能一耙打死。”
瘦子迟疑道:“慧王避居这么多年,理当不会。”
慧王道:“我避居,别人以为我心虚。老酒啊,这个吃人的世界,不是你不吃别人,别人就不会来吃你。你忘了我这条腿是怎么瘸的吗?要不是你们爷,我早就已经……”
瘦子道:“王爷千万不要这么说了。爷当初救您,也是因为您与爷处境相若,同病相怜。这些年来,要不是您在皇宫里,在皇上、皇后面前为爷周旋,爷不可能过得这么逍遥自在。”
慧王道:“你们爷什么时候回来?”
瘦子为难道:“不好说,爷一向自在惯了,他老说自个儿也管不了自个儿,就更没人管的了他了。”
慧王点点头道:“既然他不在,那京师的一切就由我来做主了吧。”
瘦子道:“王爷打算?”
慧王道:“照皇上的意思,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世人皆知,千岁爷每次动手,都是雷霆万钧!
若说沈正和和瞿康云剪除方横斜羽翼时,用的是金风细雨般的攻势,那么千岁爷便是狂风骤雨。
沈正和和瞿康云几乎是一夜之间发现自己的人少了一半。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人不翼而飞,何等骇人听闻!
沈正和和瞿康云同时黑了脸,兆王第一时间软了,一边写信给沈正和说自己身体不适,一边上书给皇帝,说自己做梦梦到先祖,求皇帝准他去给先皇们守墓。
皇帝准了,上面就一个字:滚。
兆王走得极快,拖着王妃,带着侧妃,次日就出了城,留下管家收拾东西。
他一走,隆王就成了唯一之选。
瞿康云苦中作乐,嘲笑沈正和眼光独到,千挑万选选了个懦夫。
沈正和道:“你又如何?挑中千岁爷了吗?”
瞿康云沉默,沉默中带着点愧疚。要不是自己太心急,怂恿沈正和站队,千岁爷绝不会这么快动手。他说:“我现在有点儿明白方横斜为何年纪轻轻能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了。”
沈正和道:“现在才知道?”
瞿康云叹气道:“至少他武功高,不怕刺杀。”
沈正和见他垂头丧气,面色微沉:“你想坐以待毙?”
“当然不是!”
瞿康云握紧拳头,站起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对着围墙,半晌才转过身来:“你知道翟通吗?”
“‘后宫三千’千里眼翟通。”
“也许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他的眼里,现在只等收网。”瞿康云闭了闭眼睛,“沈匡国啊,你六十多了吧?”
“五十九。”
“我也有五十七了。”
“原谅你记性差。”
瞿康云道:“我们都到了知天命的岁数,可我还是有点不服老啊。这么多年,一直被你压着,被方横斜压着,被皇帝压着……我还是不服老啊。”
沈正和道:“那就再搏一把。”
瞿康云某光一闪:“怎么搏?”
“东北长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