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苏直听的张目结舌,这些她自己若是深思不是想不到,只是谁没事将一些平常话想那么深远?更何况对方还是小孩子?
“殿下,你想的太多了吧?那还是个孩子。”
林滤也不解释,只胸有成竹一笑。
“那,东阳殿下的名字是……”历朝皆有规矩,公主的闺名是概不外传的,就像林滤的闺名,韩苏便不知晓,想到此处的韩小长史不禁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林滤,不过单听林滤公主之前的沉吟低语便知晓,“折柳”绝不是东阳公主的闺名,也不知林滤殿下依何杜撰的。
“‘折柳’?依我看,皇姐到此定不会用真名,至于化名么……记得小时候与皇姐论过漠北,当时议到燕州城的时候,我最推崇前朝直臣魏开,他曾被流放至此,虽然没有如他诗中所言,到了燕州之地赶赴幽冥,不过在此的生活却是很失意。”
“我幼时极敬重他,他曾在此有诗云:‘秋月照穷城,雁断书信稀。折柳向南望,笛声归故里’。故而因此戏言,若有一日,定要到燕州城游玩,到时就化名‘折柳’好了,皇姐最宠我、爱我,既然来此,化名指不定就要用这二字了。”
韩苏顿时无语,不知该说公主殿下自信好、还是自恋好,还是……韩小长史心内微酸,脚下忍不住的踢小石子儿:东阳公主最宠你、爱你,难道我往日不宠你、爱你么?
怎么你就只记你姐姐,一点儿也不记着我?
☆、哼
其实要说韩小长史吃醋,那也不尽然,不过是一两句话而已,大大咧咧又一根筋的韩小长史还没那么小心眼。要说为什么,不过是忽然单恋的少女别扭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当然,韩小长史愁的不是新词,是心酸啊,单恋啊单恋,韩小长史叹了口气,注定无疾而终的单恋。
伸手对着胸口用手刀比划了两下。
“快点斩断这不切实际的妄想吧。”小长史呲牙咧嘴的表示了一下心痛。
“在做什么?”公主殿下转头。
“没。”韩小长史颠儿颠儿的跑上前。
就这也叫下决心斩断?
林滤与韩小长史并没有在燕州城大街上多做流连,进入客栈的旅人首先是洗去了一身的疲惫,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晚上醒来的时候,迎接睡的又乏又软的小长史的,除了林滤公主殿下以外,还有一个明显漠北相貌的姑娘。
想想林滤渴望见东阳长公主的心情,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还要等待自己睡醒,小长史一时之间颇为赧然。
“她叫穆离,据说是皇姐的亲卫。”林滤公主手捧茶盏,似笑非笑的说,面上一派平日里冷漠又不失亲和的淡然。
来的自然不是乌查娜的人,想也是,小姑娘那么大肆查找一番,自然早早的便惊动了东阳长公主或是秦王殿下的人,对于这二人来说,即使乌查娜家族颇有势力,但是处理起来也并不是太费功夫的。韩小长史低低叹了口气,想必林滤殿下早就料到这一点的吧。
至于东阳长公主的亲卫,韩苏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穆离,对方对于林滤略有所指的介绍并无一丝反应,虽然比自己年长,但她的年纪顶多也不过二十一二岁,身着灰扑扑的骑装,腰别弯刀,整个人沉静而又严肃,嘴唇固执的抿着。
“韩苏,林滤殿下府上长史。”
穆离扫过韩苏一眼,并没有理会长史大人,而是僵硬的对林滤公主开口:“人醒了,出发吧。”
林滤起身,韩小长史冷哼扭头撇嘴。
韩小长史生平最讨厌三种人:
第一、眼睛长在天上的;第二、拿腔拿调装13的;第三,就是没事儿耍冷酷的。
于是,韩小长史在心内狠狠的将穆离归到最后一类。
韩苏以为,既然是东阳长公主派来的人,自然是心腹无疑,可这个穆离对自己不理不睬就罢了,却明显对林滤也有种既有敌意、又莫名别扭在意的刻意疏离。最最可疑的是,林滤公主似乎对此不以为意。
不过嘛,哼,拽什么拽,再装,难道你还能装成刀勒公主不成?
穿过闹市,从城西到城东,装扮低调的商团租用的是一个僻静的院落,正门来往的车辆运送的是毛皮和茶叶,而从后门进入的韩苏,是第一次见到闻名遐迩的长公主东阳殿下。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韩苏终于明白,为什么帝京中人对这位公主殿下念念不忘。
这位长公主东阳公主殿下,据说当年便已是风华绝代,如今看来,遇雪犹清、经霜更艳,这是种经过风霜雨雪洗涤出来的美丽,美到了极处、艳到了极处,却又清纯如洗,宁静致远。这是让任何人一见便不禁心动的美丽,这是让人一见便不能忘怀的心痛,没有人能抵抗这种心动,只能在一见钟情的惊艳之后,瞬间生出不如相忘于江湖的自惭形秽,这便是长公主东阳,如今刀勒的昭华太后。
如果不是自己心中已有林滤,想必也会对这位公主殿下心动不已吧,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天生便是为了成全世人的爱恋而存在的。
“林滤……”东阳公主看向幼妹,语气间说不出的温柔与叹息。
林滤猛的扑到东阳怀里,紧紧抱住长公主殿下,就好像要将此间十年的分别给全数弥补回来一般,“皇姐……皇姐……皇姐……”一声声略带哭腔的呼声,似嗔似慕,如泣如诉。
东阳公主爱怜的抱着幼妹,颇为辛酸,当年的小孩子,如今都快要与自己一般高了;当年总被自己宠溺着的幼月,如今在人前,也只能唤作林滤了;当年因自己远嫁漠北,而不愿与自己相见的孩子,如今却背着帝君,远来漠北。
东阳轻轻的拍拍林滤,“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也不怕府上的长史大人看笑话。”
被提到名字的韩苏猛然一惊,暗骂自己失礼,拱手道:“小臣韩苏,见过……见过……”
抬眼看了一眼穆离,又看了看林滤公主,一时之间倒不知称呼“东阳长公主”好,还是“昭华太后”更为适宜。
看小长史纠结为难的模样,林滤扑哧一笑,她那初见长姐的撒娇模样,脸上刚刚哭过的泪珠未擦,便又笑的开心,真是又娇俏、又纯真,直让看惯她淡然又自信的小长史直了眼,心内直后悔:太可惜了,大昭没相机啊。
“好啦,你称呼一句殿下便是。”虽是对韩苏说话,但双手依旧抱住东阳公主不放,还好整以暇的仰着小脸,让东阳公主为自己拭泪。
韩苏扫了一眼穆离,见对方并未有一丝反应,眼睛直直的看向远方,好似眼中压根没自己这边三人一般,不说其他,单论态度,恐怕就是失礼之极了。韩苏压下心内好奇,继续见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无妨,韩长史辛苦了,林滤多劳韩大人照顾,此次之事我会与七弟嘱咐,回去之后,定不会叫韩大人为难。”
“不……”韩苏有些讪然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林滤公主,颇为谦虚的说道,“是小臣多亏殿下照顾了。”
谦虚到这份上,这句话说的还是颇为心虚,穿越者做到这份上,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小长史擦擦汗,没办法,作者没给开金手指,小时候试着练过太极,真的没啥用。
初见面的寒暄并没有太长久,皇家姐妹十年未见,自然是说不尽的思念,留下长史大人嘱咐给穆离,便相携进入东阳公主寝居了。
略显失落的小长史抬头打量了一番暂居之地,又抬眼看看天色,再踢了会儿石子儿,远距离的愣愣的看了半晌蚂蚁上树,终于忍不住对着木头桩子一样的穆离发了话:“穆护卫!能带我到休息的地方吗?好歹跑了七天的马!”
明明之前还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看远景看的稀奇,那现在这副怔怔的看向长公主寝居的模样是什么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