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稷明不得上蹿下跳的和她急么,她崩溃的想。
但毫无办法,只能一天天捱着。
生活因为简单而枯燥的重复,总会显得尤其单调,日复一日的单调又显得时间特别长,终于,漫长的一个月渐渐过去了。
靠岸的那天天空下着小雨,被海风洗礼了一个月,下船时闻着沾满人气的味道,项林珠觉得自己很像一条咸鱼。
同行舍友十分想念路边的麻辣烫,于是约她一起先吃了东西再回校,但被她拒绝了。
舍友笑着调侃:“想男朋友了吧,以你家那位的风格,多半又在宿舍楼下等着,你快去找他吧。”
她红着脸原本想说,想是想了,也不至于太想,但终是没把这么细致的感受说出口,只拎着包讪讪的走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在那灰白红交错的宿舍楼下,停着一辆车身干净的SUV。
车里坐着一男人,正往开了窄缝儿的窗外点烟灰。
项林珠对他的车很熟悉,远远看见了,忍不住满怀雀跃地加快了步伐。
谭稷明隔着挡风玻璃看她迈着长腿走来,没来由的,连日的满腔怒火竟被一股忧伤代替。
那天送走那帮闹事的人后,他连晚饭也没顾上吃就去买了新手机,一开手机就想着给她打电话,却没想到她竟连着一个月都不在服务区。
因着符钱的事儿,谭稷明一开始慌了神,还以为那人为了诈他钱,把她绑架了。因着失踪人口不满二十四小时不能报警,他甚至连赎金都准备妥当,只等电话一响就跑去救她。
人在关心则乱时总会做出些匪夷所思的假想和愚蠢的举动。二十四小时对一个人生安全极有可能出现隐患的女学生来说太漫长了,他哪里等得了二十四小时,几乎一刻都不能等,当夜就飞车去了学校。
学校依旧平静而荒凉,就连那幢宿舍楼都出奇的安静。
眼前的平静并不如料想中的那样,他稍稍平缓了情绪,掩藏住一颗慌乱不已的心奔去了宿管员的房间。
那半老的大妈被他吓一跳,险些洒出碗里的面汤。
等他三言两语叙述来由之后,大妈不以为然的开口:“就302的两位同学呀,早就走了,刚吃了午饭没多久,俩人拎着包出的这大门,还和我打了招呼,说是要去考什么察,我也不懂是什么考察,这里的学生隔三差五就要去考个什么察,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松了口气,出去了也好,省得万一有人利用她找麻烦,尔后心中就腾升出火气,这丫头走得干脆,却一点儿消息不给他留。
眼瞧着罪魁祸首已经走近,他却并不如往常一般开门笑着迎接,只是隔着玻璃淡淡的看着她。
项林珠穿着半袖衫,外套一件连帽防晒服,腿上是条棉质短裤,细瞧过去,黑了不少。
她站在窗外冲他露出个笑,尔后伸手去开车门。
她伸长胳膊拉了拉,没拉开……霎时有些尴尬,再瞧他的脸色,知是生气了,便垂睫看着地面,手里还拎着包,就那么站着动也不动。
头顶的细雨像绵密的银针,刷刷落至头顶,像铺了层白糖。因着一路上也没打伞,她的肩头后颈已被雨水濡湿大片,正贴着里面的衣服,透出半袖的颜色。
谭稷明看她那样子,终是不忍,于是伸手替她打开车门。
她也不矜着,两三秒的功夫便坐了进来。
雨刷器已在车头停了半天,玻璃前又汇聚密集水汽,茫茫一片模糊不清,逐渐有细流顺滑而下,成一道道弯曲小渠。
谭稷明看着路灯下随风摇摆的树,问她:“是不是在你所有的事情中,我总是排在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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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那天我给你打手机, 可你一直关机, 船上设备不全,没有网络信号, 我没办法和你联系,后来校方通知要延长考察时间,我也没有办法。”
“打不通手机你就不能发个短消息?”
“……等我想起来时, 已经没信号了……”
他不看她, 就看着被雨水模糊一片的挡风玻璃。
“再怎么着急,你也应该想方设法给我留个信儿,哪怕写个纸条让宿管捎给我, 再不济让人传个话也行。搞你那什么研究挺在行,搁我这儿就爱答不理掉链子,我他妈跟一傻子似的以为你被人绑架了,一两天也说得过去, 整整一个月音讯全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心上?”
“当然有的。”
闻言,他转头盯着她, 貌似更上火了。
“跟海上没信号时你没法儿联系,回来之后呢, 下了船也想不起给我打通电话?就吃准了我跟这儿等着你是么,你就不怕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 你再也见不着?”
她依然半垂着头,冰凉的衣衫贴着后颈,沉闷的湿气似钻进毛孔, 又热又凉很不舒服。
“我想过回来时一有信号就给你打电话,但在海上漂了这么久,身上都是海味儿,你不是也不喜欢有味儿么,就想着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见你。”
说完,很适宜地打了个喷嚏。
谭稷明听她这么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默了半晌才说:“这时候倒知道讲究。”
她不受控制又来一喷嚏。
谭稷明抬了眼,伸手剥她的外套。
她吓一跳:“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
他眉毛一扬,嘴角一撇,终于攒出个笑来。
“我能干什么,湿衣服穿着会感冒,赶紧的脱了。”
说话间已替她脱下,转瞬又皱着眉嫌弃。
“什么味儿?”
边说边拿了毛巾替她擦脸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