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侧脸鼻峰俊挺、唇廓利落,脸色平静倒不像生气的样子。前方信号灯跳了色,他把着方向盘越过人行道, 转头看她一眼,松展嘴角笑了笑。
这一笑,她心上软了八分,紧绷的畏惧也减掉一半。
汽车开到宿舍楼, 项林珠关门下车,绕过车头往楼里走时谭稷明忽然叫住她。
“你离那人远点儿,该说的话得往明白了说, 别瞎给人机会。”
她问:“谁?”
他也记不住叫什么,胡诌个大概:“就那天那吉娃娃。”
“……他叫吉纲。”
“甭管他吉什么。”他手指夹着烟, 往敞开的车窗外虚指着她,“记住了啊, 下回再让我看见你俩单独在一块儿,我打折他的腿。”
他声音不大,但趾高气昂, 浓眉微皱,痞得像买下整条街的二世祖。
“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打断他的腿。”
“那也不行,就算我不是你的谁,也轮不着他。”
这绕弯子的对话还没结束,却忽然有人叫她:“阿珠!”
项林珠回头,见刘晓娟提着一盒外卖走近。
刘晓娟眼尖,自来熟的朝谭稷明笑:“谭先生这是要打折谁的腿,阿珠的吗?”
谭稷明也笑,薄烟缭绕,看上去更痞了:“怎么会,她乐意我还舍不得了。”
说完就开着车走了。
“哇,阿珠你撞大运咧!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她转身往楼里走:“没在一起。”
“还瞒我呢?我都看见了。”
“真没在一起。”她看她一眼,极认真,“也不可能在一起。”
刘晓娟瘪了瘪嘴,越发觉得她矫情。
隔天中午,白杨攒局在翔鹭吃饭。谭稷明到时人已经齐了,都跟那儿坐着等他。
“点菜了么?”
“没呢,这不等你么。”
白杨说着把菜单给他。
他点了几样常规菜,又额外要了白米饭和炒青菜。
白杨笑:“丫就一兔子,光吃草不吃肉。”
“你他妈闭嘴,吃个饭跑这大老远,路上堵了爷半小时。”
“半小时算什么。”白杨说,“前儿在北京送一朋友飞上海,人都下机了我还搁三环上堵着,一点儿脾气没有。你可好,跑这儿躲交通躲雾霾,挺自在啊。那天见着你妈,老太太说你快仨月不着家了,怎么着,打算跟这儿定居了?”
“什么仨月不着家,人老了说话没谱儿,你别跟着掺和。”
白杨后仰着脖子靠着高背椅,似笑非笑盯着他。
“我这次是受你妈托付,带着任务来的。她老人家跟我打听你交了什么女朋友,我说你没交啊,天南海北忙业务呢,人说你肯定交了,还在你车里发现一裙子。我就想问问,谁啊这是?裙子都落车里了,跟我们却一点儿风声不走漏,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关你屁事。”
他松散靠着座椅,闲闲的说。
“别介,我得完成任务啊,不能就这么回去,你跟大伙儿说说怎么了?”
张祈雨开口:“傻啊你,这不明摆着么,不就是那女学生么。”
“你才傻帽儿,老太太跟北京发现的证据,跟这儿有什么关系。”
张祈雨惊奇:“哥你套路太深了,北京一个这儿一个,真够忙的。”
他也不解释那车本来在这儿用着,后来袁伟给开回去了。
程书颖也出声:“北京我不知道,但这儿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回回吃饭都带着?诶,对了,她今儿怎么没来?”
“就你们这德行,准给人吓着了,人不敢来了。”
程书颖又把话题扯回去:“就算有关系也不是那种关系。”
张祈雨接话:“这我知道,他俩是远房亲戚,说近了就是兄妹关系。”
白杨知她损谭稷明呢,笑得快直不起腰来。
程书颖却很惊讶:“谁告你的?”
“女学生亲口说的。”
“她怎么能这么说呢?”
“够了啊。”谭稷明面带笑意,“见天儿拿我开涮,要吃快吃,吃完滚蛋!往后谁也甭来了,再来爷可不伺候。”
“唷,真当自己本地人呢。”白杨笑着说,“您给个准话儿,和女学生到底什么关系?”
他用餐巾揩着手,眉眼带笑,轻描淡写开口:“远房亲戚。”
一桌人顿时笑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