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以湘叹了口气,道:“得了吧, 每回经过你都要说一次,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差不多该消停消停了, 当年人家杨姐姐做王妃都没你这么嘚瑟呢。”
容嘉卉道:“那能一样么?谁不知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最是疼杨姐姐,打她出生就把她当儿媳妇看了, 杨姐姐她呢,那是注定要做王妃的, 就看是哪位王爷足够走运了,而我,就不是注定要当侯夫人的了,况且,我熬到一把年纪了, 终于能出嫁了,就稍稍高兴了一下而已,又碍着你啥了?”
于以湘撑着脸道:“成,你高兴就好,眼巴巴地等了这么多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记得人家温妹妹才比你大一岁呢,孩子都能说能跑了,哎,也不知我那表妹夫到底是哪里好了,居然让你这么鬼迷心窍的,恶心死我了。”
“这不,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我瞧着她哪儿都好,挑不出一丝错来,就是不常呆我身边而已,不过,以后她跑去哪我都在后头跟着,反正呆在家里也是无聊,没准儿,我也能杀两个戎人呢。”
于以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也真是,都二十多的人了,还是老样子,总爱胡说八道。”
“你不也是老样子,都知道我是胡说八道了还总是跟我较真。”
她话音刚落,却发现马车居然停了下来,容嘉卉猛地掀开帘子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车夫指着前面,一脸纠结道:“大小姐,与南平郡主的马车面对面碰上了。”
这段路可不算宽敞,两队车马中可非得有人相让才行,可容嘉卉素来就不是会让开的那个,他们老萧家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尤其是这宁王府这高傲得眼睛长头顶的金尊玉贵的郡主们。
于以湘深知自家表妹跟宁王家的南平郡主最是不对付,一时间也是唯恐她们会打起来,便连忙上前拉过了容嘉卉的手劝道:“容嘉卉,你都是快做新娘子的人了,还是别跟人家起冲突了吧。”
容嘉卉道:“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哪里敢同南平郡主起冲突啊。”
说完,她朝车夫扬声道:“车夫,咱们让人家郡主先过去吧,毕竟人家郡主这两年已经是事事不顺了,咱们现在能顺着她一点,就还是顺着她一点吧。”
容嘉卉这话也是忒气人了,于以湘也不知人家郡主听着了没,不过她想着高傲如萧文嫣的表情,都不禁笑了出来。
萧家车马过去后,于以湘拉着容嘉卉又坐好道:“你啊,还是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可比人家还大了两岁呢,有什么好牛气的。”
容嘉卉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可真烦,年纪越大越跟个老妈子似的,你就该早点生个孩子,当正经老妈子。”
说到这个,于以湘也是不禁叹气:“我也想啊,可是这种事是急不得的。”
她低头想了想后,又重新看向了容嘉卉,提议道:“干脆你以后生一大窝,再挑一个过继给我得了。”
容嘉卉默默朝她翻了个白眼,“你自家的妹妹那么多,找她们去,少来烦我。”
闻言,于以湘抿了抿唇,只好不提了。
嫁衣这玩意,极不好绣,容嘉卉上辈子的嫁衣,就因为她嫌太过麻烦的缘故,只在给公婆夫君做衣服时,往上添了几针而已,毕竟不是每个千金小姐都好绣工,这么做的人,比比皆是,容嘉卉又不是个勤快的,自然也就跟着大家一起偷这个懒了,但是这一回,她倒是决定要亲力亲为了。
白露替半夜都还在点灯继续绣的她端上了茶水后,有些心疼地道:“大小姐,横竖时间还早得很,不会绣不完的,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容嘉卉摇了摇头,“不绣完我心里就总有些不踏实啊。”
这八年,于她而言,就跟做梦一样,最近的她,总是梦见她都快要彻底遗忘了的前世,这人啊,在梦里时的感觉,总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她都有些害怕了。
随着黄道吉日的不断推进,容嘉卉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不是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就是觉得婚礼得砸,甚至,她还担心过,钟离络会不会突然就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小女人,需要一个大男人,然后在喜堂上丢了她跟个不知哪里出来的野男人溜了,果真,这话本子可当真不能多看,看得她都快要封魔了,她如今还不知道,她这情况,在后世有个专有名词。
不过,她就算再怕,她们的婚事,依旧是如期而至。
婚事向来是极其繁琐的,尤其是他们这些所谓的世家贵族,容嘉卉的嫁妆,跟上辈子是一样的,足足一百六十四抬,可端的是十里红妆,她家可不像那么些硬充体面的人家那样,松松垮垮地放嫁妆,八十抬都能折腾出一百二十抬的效果,这体面是瞧着体面了,但到底还是小家子气十足,若是容琛于氏也效仿,那容嘉卉的嫁妆都能整出两百抬了。
她的嫁妆之丰让众人惊讶艳羡之余,也是让不少没落贵族扼腕叹息,自己当初居然都没死乞白赖地把这财主哄过来,这排场,想来这皇家嫁女,也不过如此了。
容嘉卉乖巧地坐在闺房,穿戴整齐,妆化得跟个鬼一样,头上还顶着一个快压断她脖子的凤冠。
她瞧着迎亲的要来了,忙嘱咐弟弟道:“乖弟弟,姐跟你说,做做样子就得了,可别真拦着你姐夫啊,对了!也千万别伤着你姐夫啊,不然姐姐我就打死你。”
容嘉泽道:“姐姐,这大喜的日子呢,你干嘛开口闭口就是死死死的,况且,我又怎么会拦着姐夫呢,姐你就放心吧。”
见他听话,容嘉卉忙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又给丫头们使了个眼色,丫头们会意,忙给他们递上了容嘉卉备好的红包,她笑着对表哥表弟们道:“表哥表弟,这是嘉卉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完她又看了方才被她嘱咐过的容嘉泽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还是那句老话,别真拦着。
于家几个兄弟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家表姐/表妹,还都还没有过门呢,这胳膊肘就已经拐成这样了,要是到了以后那还得了!
钟离络那边也都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导致他只得带了两个同僚过来抢亲,与这边相比,倒是显得颇为寒酸。
一行人还没挨着门呢,便是被一群丫头给拦住了,丫鬟们笑嘻嘻地堵着门,闹着要他们发红包,不给就绝对不让开。
好在钟离络对于这些早有准备,挨个给了个大红包,丫头们开开心心地接过后,便满足地散开了,这倒让钟离络松了一口气。
容嘉卉透着盖头,隐隐约约地看着外头,抿嘴一笑,看来她的警告还是有效果的,也不想想,要不是她事先敲打过,这些鬼丫头哪里会那么听话。
虽说丫鬟们这关是过了,可这死死关着的门,于钟离络他们一行人而言,还是有些难办。
跟着钟离络一起,早已升到了从五品游击将军的谭峻拍了拍门,高声道:“开门开门!咱们来接新娘子了。”
里头的容嘉泽堵着道:“不成不成,谁要是抢了我姐姐,我就同谁急!”
谭峻对钟离络道:“诶,你这小舅子还挺有意思的嘛。”
说完,他又高声道:“那我就撞了啊!”
容嘉泽眼珠子一转,道:“你撞啊你撞啊,我姐姐这门是黄花梨木的,撞坏了,一百两金子!”
闻言,对方撞门的动作瞬间就停下了,什么梨?他伸出手算了算,这什么梨的破门,居然值那么多钱呢?不会是这小子唬他的吧?
钟离络想了想,凑了过去小声道:“若是撞坏了,让我来赔就是。”
谭峻看着她,活像是青天白日的见了鬼,这钟离络,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咧开了嘴,笑出了一口大白牙,答应道:“哎,好嘞!”
正当他要猛撞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且慢。”
几人回头一看,忙拱手道:“王爷。”
瑞王抬手示意免了,他走上前,拍了拍与他在西北建立起了革命友谊的钟离络的肩,给了她一个相信哥的眼神,然后,他也挨到了门口,拍了拍门道:“那个,嘉卉妹妹,我是你杨姐夫,你与玉儿她情同姐妹,我这个做姐夫的,姑且也算得上是你的娘家人,你放我进来,让我同你们一起对付这些家伙吧。”
闻言,容嘉卉有些忍俊不禁,这是骗谁呢,三岁孩子都不信呢。
容嘉泽回头给了容嘉卉一个询问的眼神,似乎是在问她,到底要不要放这位王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