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女子是汾阳伯长女秦韵致,她生母早逝,想来她的继母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自身家教就是个问题了,没能教养好她,这话问得,可真是不太好听,况且,容嘉卉与她,之前虽然见过,但一句话也没说过,还担心?与自己的小姐妹在背后对她品头论足还差不多。
反正容嘉卉是被尴尬到了,一旁的于以湘脸上顿时也闪过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容嘉卉扯了抹笑容,回道:“我自然好得很,不劳秦妹妹操心,退婚一事,不过是因为那时候我偶然间见了那柳家的所谓玉郎一面,大失所望,觉得他根本就配不上我而已。”
闻言,一旁于以湘的一张俏脸顿时就绿了,她就知道这姓容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开口准没好话!
众人顿时也就愣了,就为这个?她们中也有人偶然瞥见过玉郎风姿,只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般好男儿都配不上的话,那这容嘉卉究竟是还想要个什么样的?难道还要潘安转世么?可真是心比天高。
而温安盈却是嘻嘻一笑,揽上容嘉卉的肩道:“好妹妹,就当如此呢!不喜欢人家就退了!何苦来委屈自个呢!我改日也去偷偷瞧瞧我那未婚夫是何模样,若是我也不喜欢了,也去退了!”
这时,宋蘅怯生生地扯了扯她的袖子道:“表姐,可莫要乱说话,若是传了出去,舅父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温安盈娇憨道:“腿哪有我的幸福重要嘛,对了!我听说这回他也是来了的,要不我们一起去别处找找看?撞上了谁家公子,就问一句左都御史家的公子在哪就好了。”
“表姐……”
温安盈不由分说,松开了还被她揽着的容嘉卉拽着宋蘅便要走,一边拽还一边威胁道:“你可是被我给带进来的,要是你不依我,我到时候便不带你回家了,就跟祖母说,你走丢了。”
“别……”宋蘅弱弱道。
大家原本是想挖点什么内.幕的,结果,却看了这么一出大戏,这温安盈的作风,一如既往的豪放呢,就是可怜了受她欺压的宋蘅,看着她们走了,于以湘忙拉住了杨倩玉的手,好似是在寻求一个主心骨般。
“杨姐姐,就这么任由温妹妹带着宋妹妹胡闹?”
杨倩玉也是有些头疼,她用空着的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温妹妹她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一向说风就是雨,谁能拦得住啊,不把你一起拉过去就不错了。”
虽然本朝从没硬性规定过什么男女不同席,这御花园也没特意把他们隔开,但大家为了避嫌,还是心照不宣地将这御花园给分成了两半,互相不踏足对方的领域,温安盈确实是有些太胆大妄为了。
见温安盈都快跑没影了,容嘉卉拉着于以湘走到一边悄悄道:“于以湘,你真的不考虑跟着温姐姐走?没准儿还能见到你家玉郎呢。”
闻言,于以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容嘉卉,你又胡说什么呢!那样显得我,多不自重!”
容嘉卉正想再说几句,惹她恼羞成怒,结果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哎呦”,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杨倩玉率先反应了过来,“好像是宋妹妹的声音。”
一群人连忙赶了过去,只见宋蘅刚被温安盈扶了起来,衣服上还带着尘土,手肘处貌似还破了,隐隐约约渗出了血迹。
杨倩玉忙跑了过去,关切道:“宋妹妹,你怎么样?”
宋蘅的鼻尖还沾了点灰,她楚楚可怜地道:“杨姐姐,我手疼。”
杨倩玉忙吩咐着身边服侍的人去拿些药来,身为太后的侄孙女,内定了的今上弟媳妇,这皇宫她也是没少来,她说话,可比许多人都管用。
温安盈心疼地看着表妹,然后质问不远处被簇拥着的萧文嫣道:“南平郡主,我知是我妹妹阿蘅她不懂事,冲撞了您,可您也不该推她呀,她的手要是留了疤怎么办?”
南平郡主萧文嫣也是有些心烦,她也就是随处走走,结果这个女孩却自己撞了上来,她反手推了一把而已,又怎么了?居然也值得揪着她不放?难道她连一个人都推不得了么?
容嘉卉一边撩着宋蘅的袖子查看伤势,一边扭头一看,呦呵,果然还是记忆中的那双清泠泠的大眼睛,美则美矣,但她就是讨厌。
温安盈喋喋不休的样子,让萧文嫣非常看不惯,她淡淡瞥了温安盈一眼道:“你又是何人?”
温安盈一怔,却是有些难以启齿了,在这儿的贵女,大多身份地位都比她来得高,她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这样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让她说,她一时间也不禁有些说不出口了。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咬咬牙道:“我是,河阴伯府上的。”
“河阴伯?”萧文嫣仔细想了想后,终于算是想起这号人物来了。
“哦?我怎么记得,河阴伯好像只有一位千金啊,还早在几年前就嫁到苏州去了?”
温安盈道:“那是我堂姐……”
见自己好友的声音越来越弱,杨倩玉忙解围道:“安盈妹妹,宋妹妹的衣服破了,你带着宋妹妹去换套衣服吧,还有,宋妹妹,你记着,手上的伤口可千万别碰水啊,不然到时候留了疤不漂亮了,你又得哭鼻子了。”
两人忙一一应了。
萧文嫣虽然从不给别人面子,但对深受太后喜爱的杨倩玉还是有那么三两分忌惮的,便也不再追着人不放了,就是好好的心情都被这些人给搅和差了,可真是糟心。
见温安盈与宋蘅离开了,杨倩玉盈盈一笑,微微福身替她们道歉道:“我的两位妹妹不慎冲撞了郡主,是她们不对,望郡主海涵,莫要跟她们计较了。”
闻言,萧文嫣不禁冷笑道:“妹妹?什么乌七八糟的人你都能认妹妹,我想你的妹妹都能排到城门口了吧,杨小姐,我知你是品性高洁之人,从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不在意高低贵贱,只是,她们若都是你的姐姐妹妹了,赶明儿,长公主殿下王爷们是不是也要上赶着来叫她们表姐表妹啊?”
饶是杨倩玉脾气素来极好,此时也不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该如何说好。
所幸萧文嫣也懒得再搭理她,直接离开了。
见她总算是走了,一旁的容嘉卉也算是松了口气,她的白眼可差点就翻出来了,难怪这人以后嫁不出去时会是个被群嘲的对象,旧日憋的气,一次性都掏出来了。
杨倩玉温柔可亲,平日里处处与人为善,但凡是年纪比她小的,都被她唤过妹妹,这会子,萧文嫣那一句话,算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乌七八糟的人。
待到容嘉卉好不容易回到了家时,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困得沾床就睡,结果一经过书房,她便顿时睡意全无了,铺纸,研墨,提笔,她洋洋洒洒便是好几百字,将那南平郡主萧文嫣今儿个的那点子事,添油加醋地好好说了说,决定明天就吩咐丫鬟寄出去,毕竟她可是要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的,任何时刻都不能松懈。
第19章
来西北这两年来,钟离络大大小小的功劳也是立了一些,如今已经是升到了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在又一次的大获全胜后,宁王为了犒赏大家,便准备了一个庆功宴。
待到大家都落座后,宁王举杯道:“这西北没有什么好东西,也就这葡萄美酒还算尚可,来,本王敬列位将军一杯。”
大家见此,也连忙都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一群带着脂粉香气的窈窕歌女拿着各色乐器,鱼贯而入,钟离络是个不懂所谓音乐的大俗人,这会子听着这丝竹之声,只觉有些昏昏欲睡,她不经意地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又投向了这些歌女们,她不知这些女孩子水平如何,但确实模样都生得漂亮,尤其是抚琴那位,艳若骄阳,只是面带愁苦之色,恍惚间,钟离络觉着,这琴声都仿佛带上了几分凄绝。
察觉到了钟离络紧盯不放的目光后,那名歌女抬眸,似是想瞪一眼这个登徒子,结果却在看到钟离络的脸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愣神的功夫,手下动作顿时乱了。
只听“嘣”的一声,所有女乐都停了下来,那名弹断了弦的美貌歌女扑通一声跪下道:“奴婢该死!”
在坐的人的脸也瞬间变了色,好好的庆功宴,居然被个歌女扫了兴,上首的宁王虽然尚未开口,但从他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极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