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重来一回,这人居然还是打算在这一年跑去西北呢,纵使早就知道钟离络是要去建功立业的,这会子也还是不禁心里头有些难受。
就算是对钟离络毫不在意的上辈子,她见这人就这么走了,也是不太自在的,总觉得家里头少了点什么的,现在那就更不用说了。
钟离络看着她整个人都呆了的傻样子,心里也是有些难受。
她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去看看的,我的父亲,也曾在那儿抛头颅,洒热血,只是可惜,他没有像他所希望的那样,马革裹尸还,而是年近半百客死他乡。”
容嘉卉愣了半晌,喃喃道:“可现在,西北那边也还没什么大事啊,也就一些小打小闹,就不能等以后彻底不太平了再说么。”
说完,容嘉卉简直想抽自己一嘴巴,虽然日后确实不太太平,但这么大喇喇地说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在诅咒呢。
好在钟离络早就习惯了她的口无遮拦,只当是小女孩天真,说话没个忌讳,便笑了笑,摸了摸容嘉卉的头解释道:“正巧此次宁王爷被圣上委派去了西北,趁着这个机会我不走,以后要是想去也去不了怎么办?”
去不了正好,去那么远,多危险啊,容嘉卉一辈子都是呆在后宅里,对这些东西可谓是一无所知,但是,她也知道,刀枪不长眼,万一重来一回,变化太多,这人就这么死在那鸟不拉屎的西北了怎么办?
可是,她也知道,这人旁的也许都依着她,对于这事却是不容置喙的,况且,这人的前途都在那边了,她干嘛要去阻止人家,难不成让一个将才一辈子碌碌无为她就开心了?
她可是抱着要当侯夫人的想法才凑过去的呢!
她鼻头一酸,只得没好气地一拳锤上了钟离络的肩头道:“别家公子对这些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还上赶着去!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回事!”
钟离络对她向来都没脾气,此时也知她是舍不得自己担心自己,便傻站着就这么任由她打。
容嘉卉劲儿小,小拳头锤上去,软绵绵的按摩一样,容嘉卉锤了几下后,突然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萧文嫣她爹?”容嘉卉惊呼道。
“什么?”
钟离络一愣,她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又哪里知道什么萧文嫣。
容嘉卉撅撅嘴,敢情钟离络与萧文嫣的孽缘,是因此而起,上辈子萧文嫣挑挑拣拣到二十有二难道就是因为钟离络?也许萧文嫣就是在送别父亲时,偶然看到了钟离络,惊鸿一瞥,再难忘怀!
虽说这些全都是她的空想,但也是有可能的嘛,她忙挂上讨好的笑,又对钟离络道:“那萧文嫣啊,就是宁王府的南平郡主,我跟你说,你要是哪天遇见了她,离她远点,她这人心术不正,我告诉你吧,她生得瓜子脸,颧骨高高的克夫相,一双铜铃大眼,左眼眼角带痣……”
这丫头又来了,怪不得她跟女孩子处不好呢,不论谁家的姑娘一到她嘴里就没半句好话,钟离络无奈地打断她道:“我这样的小人物,哪里见得到人家郡主啊。”
容嘉卉垂下头,小声嘀咕道:“我还不是担心么……”
虽说她一直觉得萧文嫣其人生得相貌平平,但有时也必须得承认,在萧文嫣平庸的脸上挂着的那双大眼,水汪汪的,还是有那么几分勾人的,联合着她那也生着一双勾魂眼的妹妹萧文姌,当年勾得她弟弟魂都没了,最可恨的还是,勾了人家的魂居然还看不上人家,她弟弟也就任性了一点,不听话了一点,不爱读书了一点,爱玩了一点而已啊,又哪里差了哪里配不上她们了!她弟弟也是个痴情的,后来还是娶了宁王的庶出三女儿萧文景,好在他们夫妻俩也是和和美美,不然她估计得气死。
思至于此,她不依不饶地拽着钟离络的袖子道:“我不管,你以后要是遇着了那两位郡主啊,都得离远点!”
钟离络从来都是拿她有些没辙,只得答应了,像郡主这样一听就知道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金枝玉叶,她又哪里能遇得上,答不答应都一样。
见她松口答应了,暂时舒了口气的容嘉卉也不禁咧开了嘴,笑了,她的模样本就生得极甜,这么一笑,更是如蜜糖般,甜到了人的心坎,让钟离络都不禁晃了晃心神,冲淡了些许即将离别的悲伤。
容嘉卉又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可不是只有我不喜欢她们,你那是不认识其他府上的姑娘,我们都是一见了她就烦,以后你大可以问问我表姐表妹,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们做过什么?这么不讨人喜欢?”
容嘉卉回忆了一下道:“高傲呗,在闺阁女儿办的茶会诗会上,除了公主郡主外,对谁都是一副全天下我最高贵的模样,只恨不能用鼻子看人。”
一边说着,容嘉卉还一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至于她弟弟的那点子事,现在大家年纪都小,还尚未发生,只好不提了。
钟离络哑然失笑,就因为这个就值得被如此深恶痛绝了么,不过说句不厚道的话,这样确实是不太惹人喜欢。
她摸了摸容嘉卉的头道:“你不喜欢她便不喜欢她了,不过可别任性,免得得罪了人家。”
这是把她当什么人了?容嘉卉忍不住腹诽道,这呆子就是呆子,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她们女孩子呢。
越是这样的时候,时间过得是越发的快,才没几天,钟离络便真的要走了,不是说说而已,容嘉卉本以为自己并不是那么的难过,可如今离别在即,她是真不舍了。
她知道,这人毕竟顶着一个侯爷干儿子的名头,应该不会过得多么不好,她上辈子也不见这人过得差了去了,可是……
她看着此时正在门口与爹娘说着话的钟离络,叹了一口气……
钟离络也是在这侯府住了近一年了,容琛与于氏都是很舍不得她。
于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脸,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我从没去过那么偏远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儿是什么样子的,只听说那些个戎人凶残野蛮得很,你要是碰上了什么事,你就学你干爹,能跑就跑,不能跑就躲别人身后,实在不行,就索性抹点血装死。”
听妻子这么不给面子,容琛咳了咳,拉开她对钟离络道:“你可别听你干娘胡说八道,你要保重好身体,那儿的食物说它是食物的都糟蹋了食物这个词,等你立了功品级高了,就写信回来,我们寄钱给你买个大些的私宅,顺便再给你送个厨子过去。”
听着爹娘的嘱咐,容嘉卉在后面忍不住扶额,她这爹娘可真是……一个希望人家当逃兵,一个就只惦记着吃的,好在离别在即,钟离络自己也不在意这些。
容嘉卉摇摇头,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弟弟。
“你也去跟人家说句和软些的话吧,你啊,平日里处处跟人家较劲,人家都从没计较过,嘉泽……嘉……”
见容嘉泽半天没反应,她扭头一看,只见容嘉泽低着头,瞧着居然有几分失落。
容嘉卉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怎么,你也舍不得他了啊?”
容嘉泽瞬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才没有!”
鬼才信呢,这孩子,就是死鸭子嘴硬。
容嘉卉不等他逃跑,拽着他的手就拖着他走到了钟离络面前,笑着道:“钟离哥哥,嘉泽说他有话跟你说呢。”
见儿子女儿过来了,估计要说些孩子们的悄悄话,还打算继续絮叨的于氏与容琛也不敢一直霸占着人家,便把地方留给了他们。
钟离络看着眼前一脸倔强模样的容嘉泽,不禁一愣,“嘉泽?”
容嘉泽本来好好的站在后头难过着,如今就这么被自家姐姐给拽了过来,也是窘得不知该如何自处。
结果容嘉卉显然是要跟他作对一般,将他又往前推了几分,按着他的肩冲钟离络道:“嘉泽说他也很舍不得你呢。”
容嘉泽顿时就红了脸,他转过头来反驳道:“姐!你又胡说!”
“乖孩子,这时你就应该说,哥,你放心地去吧,我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