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曾经也这么摔过,就在不久以前,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黑雾平地升起,从四面八方聚拢,缓缓包裹住了视线,将五感化作静寂的平原。
·
“……快展开搜索……”
“妈的,那么高跳下来还能不能活……”
“艹这小子,快抓住他!……”
远方城市灯火通明,悬崖下的风却冰冷透骨。黑夜里传来脚步和狗吠,士兵的叫骂此起彼伏,无数手电光扫来扫去。
突然有人喝道:“在那!”
司南满头满脸是血,从悬崖下草丛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几步,被数只军犬同时兜头扑倒。
“抓住了,快——”
“咬他,给他点教训!”
我是谁?我在哪?
这是什么地方?
……
一切剧痛和挣扎都在混乱中模糊不清,恍惚他只发现自己变得非常小,手也小脚也小,甚至无法一把就推开狰狞的巨犬。
“哈哈哈看他那样儿……”
刺耳的笑声,灼目的手电,猛兽湿热的喘气,冰冷潮湿的草地;无数场景光怪陆离,在虚空中化作刀片,将大脑中枢狠狠切割得鲜血横流。
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意识绷断了。
仇恨燃烧着鲜血漫进瞳孔,坠入黑暗的前一瞬间,他只听见自己喉中发出一声浑不似人的怒吼。
·
“四条军犬、两名士兵不幸殉职,六人负伤,两人重伤……”
司南在惨白的实验室中睁开了眼睛。
六角形空间嵌满镜面墙壁,他抬起头,无数张熟悉而稚嫩的面孔从四面八方与他对视,沾满血迹的绷带凌乱缠在黑发间,手铐和几条电线把他绑在了一张类似牙医诊椅的座椅里。
……发生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脑海中只剩绝望、愤恨和剧痛燃烧殆尽后的虚脱。
“电击。”有人冷冷道。
猝不及防地,电流唰一声爬满身体,司南猝不及防发出惨叫,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继而竭力挣扎!
几秒钟后电击结束。
小司南兀自不断痉挛,艰难地睁开眼,只见正对前方的实验室镜面一变,闪现出几个戴白口罩的试验员:“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粗喘着,咬紧牙关。
“电击。”
“啊……啊——!”
电击停止,司南全身抽搐、视线涣散,痛苦的余韵令他回不过神,很久后才慢慢看清周围的景象。
不远处试验员出现在屏幕后,冷冷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别过头,胸腔濒死般剧烈起伏。
“电击。”
“啊啊啊——“
“电击。”
“啊,啊……啊……!”
“电击。”
时间在永无止境的折磨中变得格外漫长,不知道多少轮痛苦过后,司南全身就像刚从冷水中捞出来,黑发湿漉漉贴着苍白的额角,嘴唇发青,不断颤栗,手脚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微的电击伤痕。
“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喘息良久,终于开了口,六岁孩子的嗓音就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Noah。”
试验员进行记录。
几秒钟后屏幕改变,画面变成一排试管,从左到右分别是不同颜色的药液,浅蓝、浅红、碧绿、赤红一字排开,直至最右侧触目惊心的深黑。
试验员经过机械变声后一成不变的声线再次响起:
“你母亲每天给试验体注射的,和给你注射的。”
“分别是哪两支药剂?”
小司南瞳孔放大,直直盯着试管,半晌眼底渐渐渗出某种凶狠的神色——
走投无路的小兽被逼到绝境,燃烧着愤怒和疯狂的光彩。
电线吱吱作响,手铐发出极度绷紧的咯吱声。试验员关闭了画面,下一刻声音响起:“电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