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等了片刻,没等到系统提示音,不禁一阵失望。不过该有的眼色还是要有的,所以由徐文锦打头,又客套了几句之后,这一行人也退了出去。
没了外人在场,钟韶终于能毫无顾忌的拉着苏墨上下打量,同时担忧的问道:「阿墨,你可还好?这些日子吃苦了吧?萧乾可有虐待你,你看着清减了许多,身上可有受伤?」
吃苦自然是有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被关进了囚车,哪里能不吃苦?不过听了钟韶的问话,苏墨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还好,陛下其实并未苛责我与阿娘。」
萧乾是红了眼,却不是真疯了,明知钟韶对苏墨极为看重还责难于她,不是自讨苦吃吗?只是他也没想到钟韶如此看重苏墨,还如此敏感,只因为他一时失言,便让那好感度急速跌落,差点儿就跌破-100了。不过有没有到-100都不重要了,左右人也已经不在了。
大长公主听了这番话,却是将目光落在了贵太妃身上,她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扭头看了看苏墨,这才说道:「是我思虑不周,累得你们受苦了。好在现下已是无事,你们二人也好好休养一阵吧。等到陈州事了,我们恐怕还得尽快赶回京城。」
七王叛乱,陈州只得四王,还有另外三王正分三路往安阳进军。虽则也有军队阻拦,但如果景元帝驾崩的消息传扬出去,只怕朝廷一方的军队会军心不稳,再拦不住那三路反王。
大长公主想要那个位置,而且以如今的形势来看,已是成事了一半,却不想自己再回到安阳时,面对的是一个被反王破坏殆尽的京城。
另外三人自然领会得到,贵太妃便是眉头一蹙,说道:「真麻烦!」说完又想起若是大长公主能够得偿所愿,将来家国天下都压在身上,恐怕还有更多的麻烦等着她们,于是又看了大长公主一眼,补了句:「自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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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乾大抵是死得最平静的一个皇帝了,虽然他不是寿终正寝,而是在御驾亲征时死于阵前刺杀!
大长公主的雷霆手段很是有用,在大军中很多人还在猜测对面城楼上的喊话是真是假,前方御驾上的皇帝究竟有没有遇刺时,她就已经收复了大军中八成的人马。之后不过半日,萧乾之死终于传扬了出去,但彼时这支由萧乾调遣而来的御驾亲征队伍,却是已经改弦易辙了。
景元帝的尸身被收敛了,杨四福含笑的尸体也终究被羽林们收拾了,钟韶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吩咐人将那尸身要来厚葬。对于这些攻略者来说,这具身体或许真的只是一副皮囊,坏就坏了,扔就扔了,至于他们的魂魄,却是早已经脱身而去了。
收服了大军,大长公主也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就下令撤兵了——她虽收服了这十数万大军,但到底只是匆忙而为,再加上名不正言不顺,想要如萧乾一般如臂使指,让他们继续攻城显然是不现实的。
而后三日,大军都只驻扎在陈州郊外,并没有撤退,却也没有再去攻城,只是休整。
陈州城内,颍川王等人却是不淡定了,三王又回了议事厅议事,只是这一回他们没再因为争权夺利而争执起来,倒是难得心平气和的待在一处商议起了将来。
义阳王最为忧心,因为他和大长公主没有交情,而且起兵也不是因为大长公主的手书,于是当先皱眉道:「福王心怀叵测,竟就这般出了城去,以我看来他的话全不可信,如今城外那十数万大军恐怕都已经归了颖阳了,他那就是去投奔的。」
靖安王闻言深以为然,便是更担忧了:「颖阳本就是与我们一处的,之前议事她都在,谁也没想着防备她,可谁能想到她竟还有这般的后手。」他说着看了另外二人一眼:「如今城中的状况他们兄妹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陈州最初还是他们先攻下的,若是颖阳翻脸不认人……」
颍川王闻言便是一拍桌子,怒道:「她敢!一个女子,还想搅动风云不成?!更何况她那手书还在我们手里呢,回头我们就将她派刺客在阵前刺杀皇帝的事捅出去,让天下人都看看她是何种人!」
义阳王闻言苦笑,然后摇摇头道:「坏她名声,与当下何益?这等远水救不了近火的事,还是先别提了,我们还是谈谈眼下吧。眼下颖阳收归了朝廷大军,却不曾派人来与我等通气,看样子是没想善了啊。而且福王也已经出城了,那是她兄长,也是嫡支唯一的继承人了,他们兄妹联合起来,我们这些人可就是真正的『乱臣贼子』了。」
有句话他没说,他觉得福王那时候出言忽悠他们,扭头就带着人跑出城,必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杀意。如此一来,原本没仇的,这会儿也是结仇了,乃至于对方根本没想遣使谈判。
颍川王听了更是生气:「当初是她写信让我们起兵的,这会儿倒是翻脸无情了,真拿我们当软柿子捏不成?!」说完又道:「朝廷大军不过还有十数万,颖阳可不是萧乾,她没办法再调集兵马过来了,而且兵马也并非那么容易收服,观这几日城外风平浪静,恐怕也是她指使不动军队攻城吧。」
这话说来也是有理,靖安王与义阳王对视一眼,便是道:「不若我们先下手为强?」
他说完,义阳王又道:「福王匆忙出城,六万沔州军现下还在城中呢,又该如何是好?」
颍川王闻言便是冷笑,他看了看两王,理所当然道:「留下了,就是给我们吃的,难不曾还想让我们把人给他送出去?!」
当兵打仗不过是为了吃粮拿饷,给谁卖命不是卖?更何况福王还没他们有钱呢,再加上福王匆忙之下已经将这支军队丢弃,颍川王一点儿也不担心沔州军不能收服。
三人商议了半日,终究决定先将福王的六万大军蚕食,然后分别收入三家大军中。信任自然是一时半会儿得不到了,但回头打起来让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也是不错的。
于是在这三日中,大长公主在城外整军,三王也在城内疯狂瓜分福王的沔州军。待到三日过后,颍川王等人自觉先一步整顿好了军队,也暂时议定三王联军暂时归颍川王统一指挥调度,于是他们点齐了兵马出城,打算先打大长公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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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布局谋划,人心揣度,大长公主是当仁不让,但要论起带兵打仗来,大长公主不行。哪怕她弓马娴熟,也读过兵书,但别说是和秦禹、吴长钧这些久经沙场的宿将相比,就是连初出茅庐的钟韶亦或者没怎么见过血的羽林中郎将关林,也是比不过的。
但好在大长公主有自知之明,也懂得用人,所以她是彻底将这十数万大军交托到了秦禹手里。
秦禹是宿将,而且能领玄甲军,哪怕不是声名远播的名将,统军打仗的本事也是不差的。所以三天时间对于他来说,能做的事却是远比陈州城内的三王更多的。
时隔数日,双方的大军再次在城郊相遇了,只不过其中的立场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颍川王身穿明光铠亲自领兵前来,一眼扫去,没在对方的阵营中寻见福王或者大长公主的身影,再看秦禹,便是起了拉拢之心:「秦禹,本王听闻你善战之名,很是欣赏。如今景元帝已崩,你本该觅个明主,却缘何甘居于妇人之下?!」
秦禹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颍川王,便是嘲讽道:「王爷一家世受国恩,却豢养私兵轻启战事,如此不忠不义,也堪为明主吗?!」
颍川王一听,顿觉气恼,却是冷笑反问:「本王不忠不义,秦将军倒是忠义之人了?」
谁料秦禹听后,居然一本正经的点头了:「秦某忠君爱国,自是忠义之人。」
颍川王闻言简直是想开口大骂他不要脸,就他当日迫不及待将颖阳迎入军阵中的情形,要说两人不是早就勾连的,打死颍川王都不信!可偏偏这人明明背叛了萧乾,这会儿还能这般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忠君爱国,简直是……颍川王觉得自己和这人大抵是说不到一块儿去了。
既然说不到一起,那边打在一起吧,颍川王自觉今日带齐了兵马,又无当初令出多门的窘迫,定是能给这些不知所谓的朝廷大军一个迎头痛击的!
于是大手一挥,一声令下,两军再次战在了一处……
后方大营之中,大长公主安坐在中军大帐之中,手边一盏清茶,手里一卷兵书,她慢慢的翻看着,神情淡然,仿佛全然不在意前方战事如何。
贵太妃在一旁坐了半晌,见着大长公主一眼都没看自己,便是有些不乐意了。她抬手将对方手中的兵书压下,不满道:「临阵磨枪,你现在来看兵书有何用?等你学会了排兵布阵,这仗怕是早就打完了。」说完一顿,又扬了扬眉道:「有这功夫,不如做些别的。」
大长公主扭头看看左右,发现大帐内除了她们之外空无一人,终是有些无奈的放下了兵书,看着对方说道:「不识精髓,皮毛总是要知道些的,如此才能不被人蒙蔽。」
贵太妃闻言顿觉一阵无趣,她盯着大长公主左右看了半晌,最终蹙眉道:「当初我怎没发觉你如此无趣呢?!明明那时候还会与我泛舟赏景,说话闲聊的。」
大长公主闻言不知怎的,突然冒出句:「所以你这是厌烦我了?」
话出口,大长公主便是有些后悔了。然而贵太妃闻言眼前却是一亮,然后迅速起身,身子一转,竟是直接坐到了大长公主的腿上,娇笑吟吟:「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会厌烦你?!」
贵太妃的身材玲珑有致,身子自然也不重,但她这一举动却是让大长公主的身子瞬间僵住了。白皙的脸颊上免不了染上一丝红晕,大长公主哪里还顾得上贵太妃说了些什么,便是伸手去推她:「你,你快些起来,在这大帐之中如此作为,成何体统?!」
一面说着,大长公主忍不住又往帐帘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她知道这中军大帐不会有人不经通报便擅闯,可就那么一层薄薄的帐帘,真是让人毫无安全感啊。
贵太妃却是根本不理会她的抵触,反而抬手环住了大长公主的脖子,她凑到近前,吐气如兰的说道:「我这不是怕你误会,用行动证明,我不曾厌烦你吗?」
大长公主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喷洒在自己面上,心跳也不禁快了一拍。但是下一刻她就冷下了脸,说道:「不必如此,我方才不过随口一言。」
贵太妃却是有些恼,她觉得眼前这人是越发的难勾搭了,便是瞪着眼,说道:「总是这般言不由衷,我倒是怀念起你当初中毒受伤的日子了。」
那是大长公主最危险也最脆弱的时候,可是那也是大长公主最坦诚的时候。那时她哪怕虚弱,哪怕伤痛,也会记得出言安慰,强撑着说她无事。那段时间的经历让贵太妃觉得,她们是有可能在一起的,颖阳也是接受了她的感情的,可到了如今,一切都好转了,怎么这个人就变了呢?!
长久的主动追逐,终究是让贵太妃觉得有些累了,不经意间眼中便是透出了些许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