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知德走后,庭芳却是没写折子,而是靠着椅背发呆。生个二胎,跟出了个车祸似的,精神比往日差的远了,便是她底子好,至少也得三五个月才能恢复。
连续朝昭宁帝倒了许多东西,她也得重新整理思路。横竖昭宁帝未必消化的过来,她索性歇上一歇。再则家里添了两个孩子,要操心的琐事立刻多了。将来她只会越来越忙,先把家务安排好才是正经。
苗秦氏确实是个人才,多少人一世不长进,她却是摸爬滚打出了一套本事。她上京借住叶家,同那打秋风的刘姥姥也差不离,才来的时候,一身村气,当真是没几个人看的起。待到秦氏犯蠢连累了叶阁老,她几乎被逼到了绝路,却是靠着一份坚韧咬牙扛了过来。她统共只有一子一女,硬是把三个外甥带一个外甥女养熟了,凭空多了四个孩子,花的还是叶家的钱,完了叶家还得谢她照应。若论贪,她自是贪的,可吃相未免太好看,庭芳不得不承她的情。
这么一个软也软得,硬也硬得的滚刀肉,拿来当亲戚待是可惜了。徐家不可能长期靠着丫头处事,不若请了她来与陈氏分工合作,一个管内宅琐事,一个管吃酒走礼。投桃报李,她正经替苗文林捐个监生,再寻个好亲,算的上皆大欢喜。至于苗文林能否考上举人,那就再说。合格的内管家不容易找,以公府门第,养个把吃闲饭的都不叫个事儿了。
想完家务,又想房知德。万没料到他竟打上了庭珊的主意。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不怎么站队的清流早就恨不得在她跟前打起来,都知道只消她点头,就成了八分。外人不知道的是,叶俊德并不是全无消息,他被太上皇弄去了定安,恰卡在海南省的中间,得走陆路先到海口。他接了旨锦衣卫就有信儿往回传,如今他们一家子怕是已经在广州登船了。只是懒得同人歪缠,便推说不知道。但因路途过于遥远,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只有个大概。庭珊确实还未许人,具体原因不明。倘或没什么特别的,房知德还真是不错的人选。毕竟庭珊年已二十,在京中真的难找合适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申时末,徐景昌从外头回来,头一句话便是:“才我接到下头人来报,户部尚书甄贤宁怒气冲冲的从袁首辅家出来,想是发生了争执。”
庭芳眯了眯眼:“甄贤宁……是扬州人。”袁首辅才与叶家议亲,甄贤宁就做出此番姿态。江南果不其然站了旧党。
徐景昌冷笑:“户部那些硕鼠,可不是真怕陛下使雷霆手段么。”
庭芳眼神一凝:“新政未始,他们就想要反击。咱们得叫陛下做好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儿~卡文卡的想死,出门走了走,又睡了一觉。提前发表,之后关黑屋去~~
第424章 汪汪汪
次日,昭宁帝宣召庭芳入宫议事。乾清宫没有别的朝臣,昭宁帝脸色很难看递给了庭芳一封折子。庭芳打开一看,只见折子上写的是山东布政使俞思温圈地一事。
昭宁帝吐出一口浊气:“山东叛乱,竟没打杀了他。我叫他分田,他便明抢。抢来尽数归在自己名下。这也便罢了,现不是要收税么?今年山东闹成那样,横竖收不来多少,我也是不指望了。哪里知道他偏要卖好儿,横征暴敛,说是为了国库,自家也不知贪墨了多少。我正欲处置他,袁阁老也是一般说法,乱世重典,再不杀鸡儆猴,明年更难看。”
庭芳奇道:“就这事儿?”
昭宁帝冷笑:“就这事儿。都求我判他罪止自身,且饶过他家眷。想的真美!当初你二叔仅被牵连,你二婶就不敢留京。这样大的贪墨,好悬又激起流民,同我说罪止自身!?”
庭芳想了想,道:“俞思温是江南人。”
昭宁帝道:“户部尚书甄贤宁去袁家说情的事儿你知道了吧?俞思温同袁家亦是姻亲,袁阁老有个堂弟的媳妇儿便是俞氏。”
庭芳道:“满江南算起来都是姻亲。”
昭宁帝道:“我快被气死了,说什么妇孺无辜,当行仁政!合着他家的妇孺就不曾吃用过民脂民膏?最恨的是他知道自己被参,居然还运送财产到京城。你当甄贤宁为何要保他?我却是只得装作不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真要彻查,天下的官儿且空了一半去!槽!朝臣没有一个省心的!你是不知道,那请立太子的话又冒了出来,看着我像是要短命了吗?”说毕,又是一阵大骂。
庭芳默默的等昭宁帝发泄完,昭宁帝也就只能在他们几个亲信跟前发发火了。待昭宁帝坐回位置上喝了茶,庭芳才道:“陛下唤臣来有何吩咐。”
昭宁帝铁青着脸道:“按制,俞思温当斩,其家眷籍没。我不想饶过他们,你能有什么法子么?”
庭芳道:“籍没确实不好。”
昭宁帝怒道:“十大酷刑就没有好的!你才教了我‘亹亹我王、纲纪四方!’,你才教的‘诛赏而不类,则下疑俗险而百姓不一’!我又没动私刑,用的就是律令,你怎生也妇人之仁起来!”
庭芳无奈的道:“陛下,仁者爱人,故然其家眷享受了荣华,可是三纲五常里,就有夫为妻纲。她听夫主的话又有什么不对呢?”
昭宁帝冷冷的看着庭芳:“你什么意思?”
庭芳道:“陛下,臣以为,罪止自身,抄家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