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琢疑惑,“真是奇怪,既不立她为后,那立个别的也好。若宫里规矩松散,人人都不拿它当回事,头疼的不是陛下他自己吗?”
“陛下的事,可由不得娘子议论。”把话说完,山薇放下手退开一步。
“娘子该去了。”
宝琢顿时忘了这些,提起一口气,端得是精神熠熠,“走罢。”
长长的宫墙红似香山的枫叶,顶上是灰绿心琉璃黄边的瓦,日光洒下,便映照成了团团白光,好似墙的那边是另一个世界。
这边在小道上走得无聊,小楼便央她讲故事,打从《梁祝》开始,她就有了瘾,常常来求听故事。
恐怕路上时间短,宝琢随口说了小时候听的一个笑话。
“古时候有个国家叫做双生国,那里的人多是孪生兄弟姐妹,因此常常闹笑话。有一回,一个母亲给一对儿孪生兄弟洗澡。先洗哥哥,她抹了一遍皂角,又搓了一遍,接着拿水冲,哥哥笑嘻嘻玩得很开心。等冲得干干净净地,忽然有人来找她。于是她把哥哥和弟弟一起放在杌子上,自己先出去了。”
“没一会儿她回来,两兄弟还乖乖坐在那儿等着。于是她抱起了弟弟去洗,她抹了一遍皂角,又搓了一遍,要拿水冲的时候,坐在杌子上的‘哥哥’突然哇哇大哭,她慌忙问,大宝这是怎么了?”
小楼也问:“怎么了?”
“‘大宝’哭着说,为什么娘给他洗了两遍,我一次也没有!”
小楼大乐,一边笑一边问:“世界上真有人长得这样像?奴婢怎么从未见过。”
“自然是有的。”宝琢回想起现代双胞胎三胞胎满大街的跑,弯了弯眼儿笑,“鼻子眼睛嘴巴,没有一处不像,但也会有区分,比如眉毛疏密不一致,再比如天生的印记不同……”
“我们常吃常住,怎么你见到了,我就没见到。”小楼不甘地嘟囔,
宝琢咳了一声,先声夺人翻她的账,“谁让你偷懒,好几次宴请别族,你都没过关去不了,自然就没瞧见了。”
“原来你是宴请时看见的。”小楼恍然大悟。
宝琢眨眨眼,她可没这么说。
小楼一时哀怨自己,一时又满心期盼,“不知宫里有没有呢。”
宝琢笑着摇摇头,“宫里怎么会有,要有,龙凤胎是一双祥瑞,孪生可就是大/麻烦了。哎呦——”
额头上突然一疼,她双手捂住了。
怎么回事?
地上静静躺着一枝玉兰花枝,就是打它的罪魁祸首!可好端端的,树枝怎么断了一截儿?
“那边是谁?鬼鬼祟祟地偷听人说话!”
“娘子怎么了?”
宫道上一片安静,小楼不解。“许是风吹下来的吧。”
宝琢咬牙,“肯定有人!
果然那边逸出一声笑,隔着厚厚的墙壁,音色并不真切。
“听是听了,这位娘子又想如何?”
是个男人?
宝琢捡起那支玉兰看了看,果然枝上有个整齐地切口,再抬头往树梢上瞧,玉兰树疏密有致,就在折枝的不远,挂着一柄似暗器飞镖的东西,底下的红缨随风晃了晃。
人证物证俱在,于是她哼了声,“你听故事就罢了,我还没朝你要说书钱,你作什么打我?”
“娘子可是想差了?这枝玉兰就是我给娘子的说书钱,只是准头不够,打偏了,才误伤了娘子。”他老神在在地解释。
宝琢明知他看不见,还是向那儿翻了个白眼,“听你鬼话!”
他很无辜,“我说得是人话,怎么能是鬼话。”
话才说完,就听那边传来婢女急切地唤声,“娘子,宫里切忌疾步行走——”
他拿扇柄顶着下颚一笑,抬头看着玉兰树,心里有了主意。
宫墙每隔一段,就会留一道小门,连接墙的两边,方便宫人进出做事。
宝琢提着裙子一阵儿快跑,小花钗都掉了两根,到了地方往门那边一瞧,却空无一人。
“怎么会……”她喃喃不解。
“娘、娘子……”小楼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这会儿支着膝盖,劝诫说,“找不到才好,这里是大玄后宫,娘子和个男人攀谈,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宝琢喝令,“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再让她念下去,又得接着说乌戎使命等等等等了,实在不胜其扰。
她又回去捡了小花钗戴好,才重新往朝华殿去。
因没有抬头看,所以宝琢没有发现树荫下落下的一段儿锦衣。
*
丽淑妃的朝华殿规格气势与栀兰阁这一众小楼阁截然不同,正厅就像是现代五星级酒店里招待贵宾的大厅,金碧辉煌。来往的宫女都不是形单影只,而是结成队伍,一行托着盘,一行提着盒,来来往往,热闹极了。
早有宫妃先到了。陛下登基不久,高位不多,宝琢一个美人位已经算不错的了,只是身份特殊,所以没有拿“给丽淑妃请安便是殊荣”这一说法当回事。
她看这些人穿戴的服饰品级,多是才人、宝林、御女,末尾八品的采女也不是没有,多是与丽淑妃有些关联,又或者家中亲戚姊妹身居高位,才特受恩准。
除此外,九嫔有一位张充媛,婕妤位也有两位前来,都是陛下做太子时的侍妾嫔妃。
“这位妹妹是?”与她一同往里走的一位碧衫美人开口问了。给她带路的婢女先为她介绍说:“这是荣宝林,这位是乌美人。”
“你就是乌美人?”
那人一怔,随即便有些嫌恶地皱起了眉头,“看来叫错了,该叫你姐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