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已经昏了过去,师映川以手徐徐描绘着那眉眼,指尖一直划到下面,来到腹部,他在那平坦的腹上划着圈,低声道:“等着我,连郎,我要你还给我很多儿女,你要用你的一生来赔偿我……永无解脱。”他说着,微笑起来,抬起青年的腿,挺身再次捣进那已经不能闭合的秘处,丝毫也不在乎这样残暴野蛮的索取很快就会要了对方的性命,与之同时,低低的惨哼也重新响起……夜,还长。
天波国被灭之后,千醉雪率大军暂时驻扎于此,很快也有大周派军队进入天波,而师映川在此停留了一段日子之后,等到一些后续问题解决得差不多了,便带着一部分护教青卫军,将大批在天波搜刮而来的财富以及掳掠的众多奴隶押运回大周,这些奴隶大多是由工匠技师等人组成,剩下的就是皇城中的美貌男女,以贵族居多,这些人都是能够卖上好价钱的,自然不能浪费,师映川带着这批价值无可估量的战利品由左优昙带队接应,从水路返回大周,无数巨舰载着财货组成舰队,浩浩荡荡地向摇光城而去。
一路辛劳自是不提,待辗转多日回到大都,一番交接之后,师映川不耐烦琐事,径自回到自己住处,沐浴更衣之后,就准备休息,不过转念之后,又改了主意,去了花浅眉那里。
对于师映川的到来,没人意外,毕竟幼子出世,作为父亲在回京之后第一时间就来看望,这是理所当然,眼下花浅眉初为人母,看起来略丰腴了些,髻间只插着一支紫金钗,手上戴一个玉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饰物,整个人打扮得十分简单,仿佛温婉居家的寻常妇人一般,她是半步宗师,身体素质极强大的武者,虽然生完孩子还不太久,但她的身体也早已经恢复,没有什么问题了,眼下见了师映川,便命人去抱孩子过来。
不多时,乳母抱着一只绣有春兰秋菊华茂图案的大红襁褓来到房中,花浅眉小心地接过襁褓,递到师映川面前让他可以看得仔细,笑道:“儿子正睡得沉呢……这孩子胃口好,又不闹人,整天吃饱了奶就喜欢睡觉,夫君看,本是不足月的孩儿,现在却长得比一般孩子还胖些。”
师映川低头去看花浅眉怀里的婴儿,粉嘟嘟肉乎乎的小婴儿睡在襁褓里,头发软软的,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还看不出具体容貌,但看那精致的眉眼轮廓,却还是可以断定这日后必是个极俊秀的孩子,师映川注视着婴儿,眼里有莫名的光泛起,不过这异样只持续了约莫一瞬,随后师映川就收敛了表情,整个人恢复如常,可见他的自控能力之强,而方才他所流露出来的异常也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这时师映川眸光掠过花浅眉的脸,随即眼帘微垂,掩住其中的波澜,道:“……这孩子看着倒健壮。”
师映川一面说,一面将右手伸出来,去摸婴儿的左脸,他的手状似十分自然地抚过婴儿的左耳根处,那里一片光洁,并没有任何突起,师映川见状,就最后确定了这个孩子的确不是自己的骨肉,要知道纪氏一族中,男子的左耳根位置一定会有三颗朱红色的小痣,错落有序地竖直排列成一线,这是纪氏男丁独有的标记,一代一代流传,乃是家族一脉当中的一个秘密,外人不会知道,当初师映川就是因为阴错阳差之下被纪妖师发现了这个标记,才让他的身世真相大白,而季平琰和师倾涯两兄弟也都是具备这个标记的,如此一来,别说花浅眉根本不知道纪氏男子有这个标记,事实上就连季平琰和师倾涯也不知道此事,这倒不是师映川故意隐瞒两个儿子,而是觉得这是小事,没有什么必要特意去告诉他们,现在师映川这样检查,也是为了最后确认一下,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百的,虽然他有把握自己不会让人怀孕,但如果有万一呢?不过现在看来,这孩子的的确确不是他的骨血。
花浅眉抱着孩子,笑吟吟地道:“孩子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名字,妾身不敢自专,到现在也只是混叫着,只等着夫君回来再取大名,现在夫君既然回来了,就给这孩子取个名字罢。”师映川顿了顿,伸手放在婴儿身上,探察了一番,片刻,才道:“这孩子就叫灵修罢。”花浅眉嘴里低声念了念,欢喜道:“师灵修……是个好名字。”师映川淡淡道:“资质还算可以,不过日后想要成就宗师,很难,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半步宗师这样的等级。”花浅眉听了,微笑说道:“足够了,妾身也不想着这孩子有多大的成就,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其实这也只是因为夫君的眼界太高了而已,若是换作旁人,孩子有准宗师的资质,已经是欣喜若狂了,毕竟这世间有几个是夫君这样天资卓绝的天才?”
师映川不置可否,正值此时,季平琰与梵劫心带着纪桃过来了,原本师映川回来,季平琰要去请安,但他知道师映川应该会来看孩子,便直接带着一家人来了花浅眉这里,当下行了礼,道:“父亲这段日子随大军在外,实是辛苦了。”
师映川点点头道:“看你气色还不错,本座也就放心了。”又将目光转到梵劫心身上,梵劫心之前有了身孕,但后来不慎流产,一直郁郁寡欢,时间长了才渐渐恢复过来,眼下师映川见他精神面貌还好,便知道他已经差不多从阴影当中走出来,便道:“劫心,看来你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梵劫心微微欠身,并不看男子,只心平气和地说道:“早已经大好了。”师映川嗯了一声,道:“这就好。你和平琰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不要多想。”一面说,一面已弯腰抱起了纪桃,笑道:“香雪海,想不想祖父?”
纪桃咯咯笑着,脆声道:“香雪海想祖父了!”花浅眉在一旁抱着师灵修,笑吟吟地道:“大公子来得正巧,夫君刚刚给大公子这兄弟取了名字,叫作灵修。”季平琰的脸上有了些舒缓,温言道:“灵修……这名字不错。”他虽与师灵修是同父异母,但毕竟是手足兄弟,况且年纪又相差这么多,作为大哥,确实就有了一种长兄如父的感觉,对这个幼弟很是喜欢,只不过花浅眉虽然嫁了他父亲师映川,名义上是他的母亲,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况且看起来又是年轻貌美,而他又早已成年,连孩子都有了,总有些不便,若是频繁来此,终是不妥,因此也不好总来探望幼弟,而皇皇碧鸟虽然与花浅眉是一样的身份,同时也是看起来年轻美貌,与他又没有血缘,但皇皇碧鸟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两人感情自然不同,与母子区别不大,双方再怎么亲近,来往密切,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师映川并没有在花浅眉这里待太久,尽管出于一些原因致使他并不会拆穿师灵修并非自己骨肉的事实,但作为一个男人,要在这种情况下还长时间地演戏,也委实强人所难了些,至于其他人是否会发现师灵修不是自己的骨肉,这个问题师映川并不担心,毕竟知道纪氏男子这个秘密的人只是寥寥,更何况知情者也不会闲来无事去刻意检查师灵修的耳朵,那样隐蔽的所在,也很难有人注意到那里,没人会怀疑花浅眉的贞洁,因为在有了师映川这样的丈夫之后,谁会还与其他男人私通?根本不可能。
闲话少叙,且说天波国覆灭后,大周在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中终于开始显露出压倒性的优势,张开狰狞的獠牙,当年天下大争,龙蛇并起,但时至如今,大周已占据天下十之近七,这已经是基本没有人能够逆转的大势了,天下谁还能与其争锋?万绝盟方面已经收缩势力范围,联盟之内不少势力开始暗中与大周接触,然而此时大周已不再接受这样的投诚,毕竟战到这个地步,那都是真正的根系深固之辈,这样的,已经不在受降之列,待到后来,万绝盟派出使者,提出与大周以南北为界限,划江而治,被大周方面断然拒绝。
初春,料峭尚存。
月光如水,金黄灿烂,大船之上,灯火通明。
船舱内,一青一蓝两个身影对坐着,两人都是形容出众,气度非凡,一个是白缘,另一个则是季玄婴的同门师兄凤沉舟,千醉雪当初叛离宗门之后,就由他接任了掌律大司座一职,此次两人乃是低调前往摇光城,并未大张旗鼓,前时万绝盟派出使者正式到大周提出划江而治的建议,被拒绝之后,这次便由不但与师映川渊源匪浅,且生母出身大周皇室的白缘出面。
凤沉舟提起酒壶,斟了两杯,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推到白缘面前,道:“现在马上就要到了摇光城,我二人此次来大周游说,不知白莲坛可有把握?”白缘拿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美酒入喉,滋味醇绵,的确不可多得,然而心中却是无味,淡淡叹道:“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说着,低头看着空杯,过了片刻,才满怀感触地说道:“还记得当年去大宛镇接他,带他回宗,那时他才四岁,一晃眼,已是过去几十年了,当年的幼童已经成长为天下第一人,成就无上武道,可惜却不是我辈中人……莲座曾与我说过,当初泰元帝大展宏图,统一天下,早晚要将天下宗门的传承断绝,因此当时的二代宗正便以身合道,以情动之,终于将泰元帝一生大业覆灭殆尽,自己也借此成就太上忘情大圆满之境……”白缘说到这里,说到这里,不由得心生寒意,顿了一顿,才又说着:“前尘旧事尚不得解,偏偏这一世又是恩怨深重,就算是心宽似海,只怕也不可能放下,说实话,我们这次来,我委实没有半点把握。”
白缘说完,垂下眼帘,看着只余残酒的杯底,心里千般滋味最终化为一道无声的叹息,对面凤沉舟默默听着,一时间亦是心下冷意森森,然而就在这时,两人几乎同时心中一动,既而互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之色,当下就一起出了船舱,如此二人并立,看着远处,只见一条画舫在夜色中徐徐驶近,船头有一人正负手而立,虽然隔得还远,但以两人的目力,却看得清楚,顿时心下微微一震,就见船头那男子一身紫衣,翩然出尘,月光在衣上折射出隐约的柔光,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度,虽然就在视野之内,却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以白缘和凤沉舟的修为,能够感应到这画舫上还有几道微弱气息,并不强大,差不多只是粗通武艺的样子,想来应该不过是寥寥几个下人而已,并没有任何保卫力量,然而这又如何,时至今日,即便天下之大,又有谁能刺杀得了这紫衣人?
月光下,男子面色莹白,目光淡然,最醒目的是那一双眼,白色的眼白,殷红的瞳孔,原本这样势必会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但此刻那目光明净不带任何杂质,没有正义,也不存在邪恶,就是纯粹的澄澈,如此之美,与别不同,眸中微微迷离,似包藏着一片无尽的梦境,当年千醉雪与季玄婴跟男子结为眷侣,凤沉舟与二者既是同门师兄弟,自然也是与男子有些交情的,那时男子还是少年,翩然出尘,才色双绝,但时隔多年再遇,变化之大,与从前再无多少相似之处,仿佛洗尽铅华,终见本心,当年的倜傥少年,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之事已是把握在手,纵然再桀骜出众的人物,在此人面前,也不由得生出心折之感,一时间凤沉舟心头沉甸甸的,只觉得无尽阴云在胸腔中挥之不去。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画舫就已经来到了眼前,白缘目光幽幽,静静地看着对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良久,他眼眸变得极为幽深,满是缅怀,就摇头叹息道:“今日相见,前尘种种如同梦境一般,我已不知道究竟应该仍然称你为‘映川’,还是应该称一声‘教主’。”
师映川听完,微笑一下,却抬头看了看天空,温声说道:“今夜月色,真真动人……想当年在大光明峰上的时候,时常会与师兄在这样的月色下,尽情饮酒笑谈。”
他没有自称‘本座’,显然就还是念着当初情分,也是表态,白缘心中一叹,眼神倏地变得复杂,就说着:“既然如此,这般月色,船上又有酒,映川,上来一叙罢。”
半盏茶的工夫后,船舱内多点了几支蜡烛,照得连角落里都已没有半点阴影,师映川喝了一口酒,面上忽然就露出一丝追忆之色,这酒让人想起从前,有一种苦涩的欢乐,又或是平静的落寞,世事如此,任谁也不可改变,他忽然笑了起来,精致的双眉也微微轻挑,衬着鲜红的眼眸,极是美丽,道:“这是大光明峰的‘青莲烧’……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喝过了。”
听着师映川这平和恬淡的话语,白缘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颤,呼吸也顿了片刻,因为他很清楚地捕捉到了师映川在那一瞬间所流露出的情感波动,那是难以描述的落寞与感怀,白缘心中一动,就有了几分希冀,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与凤司座这次来……”
“师兄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师映川轻描淡写地道,他为自己续上酒,这一刻,他似乎成为了整个天地的中心,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度,他喝了一口酒,微笑起来,但即使面带微笑,也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冷冰冰的感觉,仿佛如今在他眼里,看任何人与事都是高高在上地俯视,这并非故意,而是经历了无数风雨洗练,到现在本质彻底呈现的缘故,就听他说道:“……划江而治,这种事,大周不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