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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_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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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中年人笑了笑,又道:“想必大家都知道,鲛人究竟如何稀有,鲛珠又是有何等功效,更何况这左优昙如此绝色,曾经又是一国储君,因此这底价虽然高了些,却也……呵呵。”

  周围不少人听了这话,也微微点头,这些人也知道这亡国太子最后的归属权基本不是他们能争夺的,因此虽然一些人对左优昙极为眼热,但也只能望洋兴叹,大部分人都断了念想,在场只有那些身家殷实无比,且又对男子或者鲛珠有兴趣的人物才是接下来竞价的人选,这时中年人停了一下,跟着又道:“诸位都清楚,像魏太子这样的货物,已经难以单纯用金银作价,因此这一百万两只是开出来用以衡量的底价而已,我天涯海阁更希望各位以物品来换取此人,只要兑换之物合适,由我天涯海阁的鉴宝大师经手,认为没有问题,便可以换走此人。那么,诸位,眼下底价便是白银一百万两,请罢。”

  话音既落,整个拍卖大殿当即沉寂了片刻,随后却是包厢中一个阴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静,道:“……一百二十万两。”此人刚刚说完,下方前排位置的一个肥胖华服男子便道:“一百二十五万两!”这人正是那名在先前买下亲王世子的豪商,正满眼贪婪地盯着水晶缸中的少年,却忽听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缓缓道:“……一株凝血芝。”

  方十三郎低声对身旁师映川道:“凝血芝?此物虽稀有,只怕还不足以换走这左优昙。”果然,又有一个声音嘎嘎怪笑着,带些讽刺地道:“庞老道,凝血芝此物不过价值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左右,你也好意思出这个价?我出一百八十万,换这魏国第一美人!”

☆、十六、相逢

  这一百八十万两银子的价格一出,仿佛把现场的气氛带动了起来,紧接着,又有人陆续开价,有的是为了美人,有的却是只欲得那鲛珠,还有的则是对二者都有兴趣,一时直涨到二百一十万两,台下师映川却是眼神微转,心中默默合计,他也是对这亡国太子有兴趣了。

  不过让师映川生出兴趣的不是左优昙本身,而是对方脐下的那颗鲛珠,此物若是服下,除了某些特殊情况之外,基本上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了,而如今鲛人踪迹难寻,自己很可能这一生当中都见不到第二枚鲛珠,所以这次值得出手,因此师映川考虑了一阵,便已作出了决定,他微一沉吟,就准备报价,然而就在这时,上方的包厢中却忽然有一个沉稳沧桑的中年人声音响起,道:“……二百四十万两银子。”

  大厅中突然寂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抬头,望向那处包厢所在的方向,本来还有人准备出价,不过二百四十万这个数目一出,大殿之中基本是鸦雀无声,毕竟这个价格比上一个喊价之人足足高上一截,一时间有人迟疑起来,再没有谁马上出价,此时那包厢中一个颔下蓄着短须的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公子,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再出价了。”

  窗前的年轻人却是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静静地望着楼下,目光中闪过一丝痴怔,又渐渐惘然,包厢的窗子遮着细纱和珠帘,不影响里面人的视线,但一楼大厅中的人却是看不清楚包厢内的情形,此时楼下正抬首向那年轻人所在的包厢看去的师映川已经扭回了头,他身旁方十三郎微笑道:“二百四十万两银子?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财大气粗。”

  就在方十三郎说话之际,由于师映川已经转回了头,因此包厢中那年轻人的眼神便也恢复了清明,此人穿一件大青团花圆领罩甲,竹叶纹三镶白玉腰带,及腰黑发随意系在身后,容貌只是略觉英俊而已,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味道,这年轻人忽然笑了起来,对中年人示意道:“你看那个人。”

  这年轻公子的声音清晰透亮,字字如珠,中年人凝目看去,发现原来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甚至那年纪还算不上少年,而那年轻人却是神色舒展,轻抚手上的一枚血红色戒指,道:“这次来天涯海阁果然没有来错,竟是在这里遇见我的听月楼主人。”

  中年人终于动容,听月楼乃是这年轻公子的居所,公子既然这样说,意思分明就是……他再次看向楼下那个容貌乏善可陈的小小少年,慎重道:“公子当真么?”年轻人没有正面回答,却缓缓起身道:“似乎记得我娘曾经说过,人一生之中不一定在什么时候,总会恰好出现一次相逢。”

  此时另一间包厢里却突然有一个阴恻恻的古怪声音传出:“……二百五十万两。”年轻人听了,顿时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他身旁那中年人见状,忽然向外面说道:“对面可是六阳老鬼?我家公子对此人身上鲛珠志在必得……二百六十万两!”

  对面包厢中沉默了下去,片刻之后,那阴恻恻的古怪声音才迟疑道:“是赵二先生么?莫非阁下如今身边之人是……”中年人的语气忽然一冷,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家公子的身份你知道就好,无需说出来!”

  那包厢中的人闻言,果然就不再出声,在场之人都知六阳老魔的凶名,眼下见此人竟然如此放低姿态,不禁都暗暗揣摩那包厢中所谓的‘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有互相认识的人干脆凑头低声议论起来,方十三郎脸上也微微露出异色,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赵二先生?难道是……”

  众人正议论间,忽然却听一个尚显稚嫩的声音道:“二百六十万两?……那么,不知道一颗造化丹,是否可以换到这魏太子?”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一片哗然,说这话的人自然是早已准备出价的师映川,他身旁方十三郎面露震惊之色,周围包括楼上的包厢更是有无数道目光不约而同地射了过来,台上那主持交易的中年人亦是竦然动容,但几乎立刻就道:“……造化丹?”

  在场之人都不是普通人,如何会不知道这造化丹究竟是什么,许多人脸上都已露出惊叹之色,有人甚至站了起来,向师映川所在的方向看去,眼中闪现出热切之意,此丹乃是断法宗独门秘宝,若是有一颗便相当于多了一条性命,多少身份非凡之人想求取一颗都是难上加难,向来身怀此物者寥寥无几,想不到今日却有一个孩子拿了出来!一时间不少人眼中已有贪婪之色,若非顾忌此处乃是天涯海阁,说不定已经有人直接出手,将持有造化丹的师映川擒下,夺得丹药,但同时也心中微凛,只因武者之中,向来僧道妇孺不会轻易招惹,此辈若是行走江湖,往往必有倚仗手段,师映川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灵丹,实在让人无法不浮想联翩,虽不知道此子的身份,但也定然不会是普通人物。

  师映川自然也察觉到了那些意味复杂的目光,但他既然出手,就不怕谁能怎样,当下神色如常,从怀中取出那只贴身收藏的小盒,轻轻打开,顿时一股奇异的香气淡淡而出,盒内赫然是一枚雪白的丸药,台上中年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师映川的手,并不因为师映川是个孩子就轻视起来,须臾,才沉声道:“……造化丹乃是罕见灵丹,我天涯海阁的鉴宝师也不曾见过,无法分辨真伪,却不知小公子如何证明这便是那造化丹?”

  师映川脸色不变,取过用布囊装着的别花春水剑,扬手便向那中年人抛去,中年人大袖一甩,干净利落地一把接住,顿了顿,才有些疑惑地褪下布囊,下一刻,此人眼中异色一闪,当即用布囊将剑重新套住,然后走下大理石台,亲自将宝剑双手托着,神色恭敬地交还给师映川,随后扬声道:“如此,若无哪位能拿出价值更高之物,这魏太子便归这位小公子所有。”

  此时包厢内那名年轻人眼见这一幕,神色终于有些变化,他身旁中年人面露凝重之色,沉吟道:“公子……”年轻人目光灼灼,忽然点头道:“看来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了。”

  中年人也知师映川必定身份不凡,便道:“公子,可还要竞价?只是既然造化丹已出,我们若是再加价,却是不值得了。”年轻人摇了摇头,却看向楼下的师映川,道:“他这个年纪既然出手,自然不会是因为贪慕美色,想来应该是看中了那颗鲛珠,如此,鲛珠虽然难得,我又怎会与他争?”

  说话间,楼下已完成了交易,接下来还有几件珍贵物品拍卖,不过师映川已经得了鲛珠的所有权,对别的东西也就没有什么兴趣了,便向旁边方十三郎道:“下面的东西我就不看了,这就准备带这太子回去。”方十三郎深深看他一眼,微笑道:“原来我这次外出,竟是认识了一个不寻常的朋友。”师映川亦笑,也不多说什么,只道:“那便后会有期了。”

  楼上那年轻人眼见师映川离座而去,便道:“……我们也走罢。”说着,就与中年人一起出了包厢。

  却说师映川离座之后,便由一名身穿灰蓝衫子的老者接待,在一间小厅里交割货物,这老者显然已经从中年人那里得知了师映川的身份,因此态度十分恭敬,此时那只水晶缸已经被推到了厅中,里面的少年看向师映川,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似乎对于一个年纪这样小的男孩买下自己感到惊异。

  那老者轻轻一拍掌,一名劲装汉子便进入水中,解了这魏太子左优昙的穴道,当即就见左优昙慢慢地浮上水面,一张无瑕面孔上没有什么惊恐慌张的模样,自有人将他带出水晶缸,此时左优昙上身赤着,那肌肤雪白滑腻,似乎连水滴都留不住,清亮的水珠直滚落下去,旁边一名侍女立刻将一件白色的薄衫披在他身上,但那残余的水渍仍然很快就浸透了这层薄薄的衣料,露出里面的肉`光,直比方才赤`裸之际还要诱惑。

  侍女带左优昙走到不远处的一架大屏风后,师映川取出造化丹,交给那老者,老者接过装有造化丹的小盒,放到身旁一名侍女手中捧着的金托盘里,用红绒布盖好,这才从怀里拿出一只瓷瓶,神色恭敬道:“这魏太子有武艺在身,因此本阁早已给此人服下‘离心丹’,封住功力,这瓶中乃是解药,公子可以自行决定是否使用。”

  师映川接过瓷瓶收进怀内,点点头道:“麻烦给我准备一辆马车。”说着,摸出一张银票,他带着左优昙上路,有些不便,自然就想弄马车代步,那老者忙笑道:“公子说笑了,这样一单生意做成,我天涯海阁倒还不至于吝啬一辆马车,怎可再要银钱。”说着,唤一名侍女吩咐了几句,那女子便立刻退下,按照老者的吩咐去办理相关之事。

  说话间,那左优昙也已经从屏风后走出,此时他已被侍女换了一身衣裳,穿着暗青色团蝠锦袍,头发挽成一个髻,戴了赤金簪冠,只是行动间却隐约有什么古怪的声音,细细一看,原来双脚脚腕被一根细铁链拴着,虽然行走尚且自如,却不能快速奔跑,十分影响活动,师映川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老者将那铁链的钥匙交与他,道:“马车应该已经备好,公子请随我来罢。”

  天涯海阁准备的马车果然不错,不但外观华丽,里面也是十分整洁精致,又雇了一名娴熟车夫坐在前面,师映川带了左优昙上车,这便离开了天涯海阁。

  马车走在路上,师映川盘膝坐在车厢里,对面左优昙虽然如今成了被人买下的货物,但毕竟是皇族,即便处于此等境地,却仍然维持了几分镇定,一双眼睛只看着师映川,师映川暗叹此人果然是绝色美人,自己对男子根本没有兴趣,但面对着这样一个尤物,却也生出了一丝怜惜之心,他想了想,道:“你也不必担心什么,我买你主要是要你的鲛珠,等它成熟了,我便采下,到时候你对我也没什么用了,倒也未必不可能让你走。”

  左优昙听了师映川的话,那止水般的眼睛里似乎动了动,便在此时,前方忽然有马蹄之声响起,一个明朗的声音道:“……停车。”

☆、十七、宝相龙树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师映川神色一动,随手掣了身旁的宝剑下了马车,就见前面有人拦在当中,一名颔下蓄着短须的中年人目光如电,身旁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的年轻人则最多不过是弱冠年纪,衣着华丽,身姿高挑,略有几分英俊,额头之间有一抹浅浅的绯红,以师映川看来,应该是修炼了什么功法所致,这年轻人看到师映川下了车,眼神中就流露出了笑意,师映川只觉得对方的目光说不出地古怪,便皱眉道:“阁下当路拦车,不知有何见教?”

  那年轻人策马行来,说不出地悠然从容,在距离师映川四五丈的地方停下,语气柔和道:“……我的名字是宝相龙树,你呢?”师映川只觉得莫名其妙,被此人的那种极古怪的眼神看得一激灵,暗想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干脆转身就走,宝相龙树却笑了起来,道:“这脾气很不错。”说着,下了马,走向师映川:“你还不曾说你的名字。”

  师映川无奈转过身来,问道:“阁下有事?”宝相龙树看着师映川平平无奇的脸,语气温和道:“我的听月楼还少一个主人,你可愿意跟我回去?”

  师映川听得满头雾水,皱眉道:“阁下的话,我不明白。”宝相龙树也不恼,很耐心地道:“我的意思是,你可愿意做我的平君?”

  这话可就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这世上偶尔也有男子之间结成婚姻的,这个叫宝相龙树的陌生家伙,居然是在求亲?师映川当场目瞪口呆,哪怕说是五雷轰顶也不为过了,如果说自己生得像那左优昙一般绝色也就罢了,绝对不排除有人一见倾心的可能,可偏偏自己就是个扔进人堆里便找不出来的水准,这个宝相龙树莫非眼睛不大好用?一时师映川缓过神来,脸皮抽搐,有些难看地笑了笑,退后一步,道:“……阁下是在跟我开玩笑?”

  宝相龙树笑了,他用了少见的耐心,最温和的语气,凝视着面前的人,道:“我没有开玩笑,我的听月楼还少一个主人,你应该去那里。”师映川十分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半天后才确认这人似乎说的是真的,不由得眉头一挑,干巴巴地道:“我实在想不到我有哪里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宝相龙树被这话逗得微笑起来,他毫不遮掩自己的那种痴迷和占有欲,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一定要带你在身边才好。”师映川有些受不了对方那平静中泛出灼热的目光,暗想此人果然口味独特,干笑道:“抱歉,没兴趣……我师父叫我回家吃饭。”说着,就要上车,宝相龙树见状,表情一正,右手探出便向师映川而去,他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想将对方拦下。

  却没曾想只听‘嗤’地一声,宝相龙树右臂上的袖子突然裂开,仿佛被什么割裂似的,露出一段光洁匀称的手臂,宝相龙树神色一变,却不退反进,身形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师映川剑气既出,反手就已拔了宝剑出鞘,低喝一声,挺剑直刺,眨眼间二人便分了开来,宝相龙树轻抚右臂上的裂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正色道:“好俊功夫。”师映川也暗暗感叹于此人武功之高,不想惹麻烦,因此肃然道:“阁下莫要纠缠了,我是不会跟你去什么听月楼的,我不过是一个平庸小子,当不得阁下青睐。”

  宝相龙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心中越发觉得说不出地喜欢,明明是毫无特色的一张脸,可偏偏对自己就是有着莫名的吸引,无关男女,无关年纪,无关容貌,他仿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心中那种强烈的愉悦,师映川被宝相龙树的目光看得发毛,下意识地搓了搓冒起鸡皮疙瘩的手臂,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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