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打听清楚是哪个屋没?”
“六号楼0304,错不了,他亲眼看着人买了东西进屋的。”
“嗬,这大半夜的,这次可跑不了他。”
“难说,要是好对付,还轮得着咱们几个?大老板那边……”
说话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几个人都阴恻恻地笑起来。
宋谨心里一咯噔,直觉他们讨论的就是那个逃犯,八成是仇家上门了。
宋谨困劲儿全无,老实给他们结了帐,站在玻璃门里面瞧着人走远,要不是韩晟马上到家,他非得跟上去看看热闹不行。
一辆黑色轿车在小区东边停下,韩晟从里面走出来,被驾驶座的人扯住了手,立刻又笑着钻回去,给了对方一个深吻。
驾驶座的人穿着紧身皮衣,脖子和手腕都挂着许多装饰,舞台妆还没有卸,在车内灯昏暗的光线下,热情似火地扭动腰身。
韩晟按住他,低声道,“行了,当这是国外呢?老实一点。”
“晟哥,”廖雅言不满地嘟哝,“我都说车坏了你就住我们宿舍呗,还非要赶回来。”
“我睡哪儿,客厅沙发还是你的床上?”
廖雅言笑起来,黑眼珠里满是媚态,韩晟揉了一把他的脸蛋,“回去吧,路上开慢点。”
“那个广告……”
“我会跟上面争取的。”
“谢谢晟哥!”
“明天我让助理去接你,中午有个饭局。”
廖雅言的笑僵了一下,乖乖点头,“嗯。”
他是T.D组合的门面,这种揩油式的应酬每个月都会有几次,再怎么反感,为了赞助也是避无可避的。
韩晟是他的地下情人,也是T,D组合的经纪人,必须公私分明。
韩晟下车整理衣襟,看着廖雅言调头,抽了只烟等自己标枪落地,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小区。
他一眼就看到晟谨便利店门口蹲着个人,裹着笨重的大衣,抻长脖子往隔壁那栋楼瞅。
韩晟想起廖雅言精致的脸和做派,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喊他都提不起劲儿,“宋谨。”
“哎!”宋谨乐颠颠地跑过来,左右看了一圈,疑惑道,“晟子,咱的车呢?”
“引擎有故障,停公司了。”韩晟说,“敢情你就惦记着车回没回来?”
“瞎胡扯,我惦记谁你不知道哇?”宋谨朝他挤眉弄眼,韩晟面无表情,他还是笑呵呵的,“你等我关门,家里有饭,热热就能吃。”
韩晟凉凉地往旁边一站,看着宋谨熟练的关灯断电、落卷帘门,裤兜里的手机一震,是条彩信——廖雅言在车里咬着保险套的自拍。
韩晟感觉自己的下面噌噌上火,再一看到顶着鸡窝头的宋谨,标枪落地。
宋谨撅着屁股往下使劲儿,卷帘门旁边有个水泥绊,特别难拉,他每天都要这么奋斗一次。
刚落了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喊,旁边有个人影呼一声掠过去,后面还追了一串尾巴,正是刚才来便利店的几个人,边跑边骂。
“站住!别跑!!”
“尼玛他是人吗?居然从三楼往下跳——”
“废屁话,追呀——”
宋谨还在出神,韩晟不耐烦道,“你愣什么呢,赶紧回家。”
……
宋谨跟韩晟的房子是三年前买的二手,当时韩晟一心要背贷付首付,宋谨爱过踏实日子,觉得背贷不痛快,坚决不同意,最后卖了他父母在老家给他置办的三居室,先斩后奏地买下了这套七十坪的二手房。
这事宋谨出大头,房产证又讨好着写了韩晟的名字,韩晟再有意见也只能忍了。
反正他一年里大半时间都在外头奔波,眼不见心不烦。
一进家门,韩晟被熏得皱起眉头,“……什么味儿?”
宋谨把屋角的坛子打开,“我腌的酱菜,你下次去国外可以带点儿,耐放又下饭,免得你每次回来都瘦一圈。”
韩晟捏着鼻子,“现在谁还吃这东西,臭的要死。”
宋谨手一僵,又若无其事地盖上坛子,“行,那我明天送人吧。”
为了这一坛酱菜,宋谨前前后后买了不下两百斤的荆芥,失败无数次,最后专门跑到一个老太太那儿学手艺,被训得跟孙子似的才出师,就因为韩晟上次那句,在外头嘴巴淡,想小时候我妈做的酱荆芥。
宋谨给韩晟放好洗澡水,脚下没停又进了厨房,把菜和汤热了一遍,韩晟嘴叼,不爱吃他做的,这都是下午去饭店买回来的。
韩晟泡好澡出来,在沙发上跟大爷似的坐下,开电视按遥控,宋谨就捧着电吹风给他吹头发,吹好了再按个头皮。
“吃饭吧,该凉了。”
“嗯。”韩晟把筷子拿起来,看了一眼桌上热散了的红烧鱼,白腻腻的敞着鱼肚子上的肉,顿时胃口全无,“算了,不吃了,免得发胖。”
宋谨笑他,“矫情劲儿,你是经纪人又不是艺人,胖就胖点儿呗,我绝对不嫌你。”
韩晟道,“谁嫌弃谁呢。”
宋谨没听出味道,还以为韩晟跟他开玩笑,乐呵呵地去削了个苹果,递给韩晟,自己哼着歌去洗澡了。
韩晟瞅着圆乎乎的苹果,就像瞅着宋谨似的,硬邦邦的硌牙,他以前觉得宋谨对自己好,现在却觉得宋谨像个不要钱的老妈子,他更喜欢廖雅言那样鲜嫩、有趣、会撒娇嗔怒的活灵活现的类型,而不是万年穿格子衬衣牛仔裤、顶着鸟窝头、毫无上进心的家里蹲。
客厅的窗户开着透气,韩晟狠狠把苹果丢出去,砰一声碎成果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