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冰冷:“陈叔,多谢。”
一刀直接刺入心脏,几乎可以听见鲜血在内部迸溅的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人的感觉绝不好受。但是他只要一回想起四年前,那个灵堂里发生的一幕幕,想起这个人清清秀秀,说要让人开棺,去扒看他父亲的后背,他这一刀就可以落下。
江湖永远不缺少仇恨。
所以江湖永远不缺少鲜血。
等人死透了,周楚泽呆在原地,须臾,将手上的血尽数擦到了陈卿的衣服上,提起匕首而去。
※
冬霜起得很早,她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因为床总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她出了门,依旧是腰系双刀,素衣冷面。
在翠岚楼外看见周楚泽并不算意外,冬霜微微皱了皱眉,走了过去,话中甚至多了一些情绪:“公子,春寒料峭,注意身子。”
周楚泽微微一笑:“我知道。”
过去四年叶逐尘一次都没有上过缚龙峰,但是每年过年,都会派人前来缚龙峰送东西,吃的用的,无一不缺。
来的人正是冬霜。
周楚泽在缚龙峰上终年可以看见的人只有一个笑忘生,这样下来,倒也和冬霜成了朋友。两人同样冷清,也只有同样冷清的人,在可以在沉默中产生一点默契。
“公子不去看看主子?”
“不。”周楚泽摇了摇头,问:“你这次参加武林大会,他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冬霜道:“主子无论做什么,想要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赢。
只有赢。
“你不恨他?”周楚泽问,“他只是把你当做工具。”
冬霜坚定地摇了摇头,“主子救过我的命。”
曾经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鲜血,当水喂给她;也曾经脱下身上唯一可以遮寒的衣物,给她冰天雪地里仅有的温暖。
他们从来不是一对真正的主仆。
周楚泽沉默了一会儿,只道:“告诉他,我要斩魄刀。”
冬霜道:“好。”
周楚泽想了想,又道:“武林之人到底复杂……你,要多加小心。”
冬霜在心里微笑,眼前的公子,只知道江湖复杂,可是又哪里会用复杂之心去度人呢?她点头道:“冬霜知道了。”
叶逐尘起得同样很早,当然,这仅仅是因为他需要的睡眠时间很少,平日就算只休息两个时辰,又已经是精力充沛。
他站在楼上,沉默着看了一会儿,方才去洗漱,准备夏荷为他准备的早点。
吃到一半的时候,冬霜回来了。
“主子,属下遇到周公子了。”
“嗯。”
一边站着的夏荷和秋叶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两人口中所说的周公子是谁。冬霜是叶逐尘身边侍女中武功最高的一个,和春风一样,常年在外面为叶逐尘办事,知道的比她们两个多得多。
“周公子说,他要斩魄刀。”
叶逐尘唔了一声,道:“他想要的话,你猜,我会不会给?”
冬霜同样是叶逐尘身边侍女中最没有情趣的一个。
她面无表情道:“属下猜不到。”
叶逐尘笑了笑,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反正不管赢不赢到最后,斩魄刀都会成为我的东西——因为我想要。”
这把刀,不是一把随随便便的刀,是曾经与笑忘生的无情剑齐名的一把刀。
叶逐尘敲了敲桌子,道:“坐下来吃饭吧。”
夏荷和秋叶也不得不承认,冬霜还是叶逐尘最袒护的一个侍女,尤其是这几年,有的时候,几乎是把她当做了妹妹看待。
冬霜果然坐了下来,开始有条不紊的进食。
她明白自己永远不过是一个侍女或者一把刀,很多时候,她没有权利去选择怎么做。好在,叶逐尘不仅是给她性命的人,还是一个值得她付出性命的人。
※
战鼓又起。
仍是翠岚楼的顶楼。
陆长亭同少林武当两位掌门同坐一桌,脸上是止不住的疲态。陈卿死了,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就这样没了。
凶手是谁?
陈卿这些年来极为低调,几乎一个成了一个参谋一个的存在,在江湖上应该没有得罪人。
会是那个白衣青年?
陆长亭否定了这个答案,根据尸体上的伤,凶手杀人的手法虽然精准,但是多余的伤口实在太多,何况用衣服擦血,看上去并不像是老手所为。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却又笑自己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