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码不低,宣情自然明白一切来得没那么容易。
“……需要我们做什么?”
“半年。”叶逐尘开出价码,“半年内,皇帝驾崩之日,就是周元帅出谪谷之时……我只有一个要求——新帝绝不能是五皇子。”
历代臣子黄袍加身,总是不能操之过急。叶逐尘说的没错,当今圣上一旦驾崩,宣家绝不可能马上取而代之。最明智的选择自然是扶持一个年弱或者无能的新帝上位,再制造各种矛盾,酝酿时机,逼得新帝禅让。
这个国家多年受征战之苦,已经禁不起大的动荡了。
只是,为何偏偏不能是五皇子?宣情在脑海里迅速翻过五皇子程越的资料,最受皇帝宠爱,亦是陈王最喜欢的一个侄儿,率真爽朗,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不过刚刚到访过问柳山庄,似乎还与周楚泽有点关系……究竟为什么不能是他?
然而这不是关键。
宣情微微闭了闭眼,正色道:“公子好谋略。”
叶逐尘随口道:“哪里哪里,需要仰仗的还是少庄主的好本事。”
宣情垂眸看着眼前的茶,水汽散尽,一杯碧绿。他面沉如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道:“如君所愿。”
※
翌日。
叶逐尘用一份通往谪谷的地图和一封书信,从宣情手中交换了走出问柳山庄的地图。
周楚泽望着周随云紧闭的房门发呆。
叶逐尘一边吃着宣情一大早起来为周随云做好的小笼包,一边叹气,拖着调子:“我要走了,师弟,一起吗?”
周楚泽沉默着点了点头,一夜未睡,脸上有了几分憔悴,却更显得清丽动人。
叶逐尘笑嘻嘻地凑近他,宽慰:“宣公子对你叔父倒是挺真心的,起码不会伤害他。他好歹也是个名门后代,总不会说话不算数的,等周帅进了谪谷,身体自然会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名门正派?他对此最了解不过,人模人样的,一转眼却又能让你分不出是什么东西。
周楚泽面无表情,点头:“谢谢师兄。”
周随云始终没有出来跟两人道别,看来还是在生周楚泽的气,气不过自己的宝贝侄儿,竟然成了魔教的走狗。叶逐尘倒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客气地同宣情告别,一口一个公子。
宣情的地图上指明了两条路,一条通往山庄,一条则是直接下山。
两人上路后,叶逐尘问:“下山之后你准备去哪?”
周楚泽想了想,轻声道:“我回山庄。”
“嗯?”叶逐尘笑容一凝,“怎么说?”
“我答应过五皇子,还要回去一趟。”周楚泽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还揣着一块令牌,那个少年说过要在问柳山庄里等他,如果他先回去了,让他去皇宫找他。
“呵呵,难为师弟这么用心。”
周楚泽淡淡道:“我只是不习惯言而无信。”
话说的冷淡,却尖刻地指向了叶逐尘的满口谎言。
叶逐尘冷笑:“我正好记得清楚,昨日正是师弟自己顶了我的罪,把魔教的污水泼到了自己身上……想来师弟也不是不会说谎的人。”
说着停步,两人已经走到了两条路的分岔路口。
“我只是想治好叔父。”周楚泽留下这么一句,又冷冷地看了叶逐尘一眼,转身而去。他显然是已经几眼记住了地图的内容,走的步履坚定。
果然,周楚泽的目的只是为了治好周随云,让他去谪谷。当时宣情步步紧逼,自然看出来他们有天下最好的情报系统,而以周随云对魔教的痛恨,一旦让他知道叶逐尘不仅是谪谷的人,还是魔教的人,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去的。
毕竟,抛去国仇不说,周任风就是死在了魔教之中。
而现在,周楚泽好不容易见到了叔父,却不得不自己顶下魔教的罪名,把自己置于一个不忠不孝的地步,弄得连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都不愿意出门送一送他。
他眼前心中绝不好受,却也不稀罕叶逐尘的相伴。
叶逐尘站在原地,看着周楚泽的背影。他没有去追,阳光在他身上照出斑驳的影,他克制住自己,就像很多年前一样,选择了另一条路,独自而去。
他并没有独自走上很久,来到山脚的一处溪流旁,就从身上掏了一个小瓶子出来,打开塞子,里面飞出了一只蓝色的蜂蜜。
叶逐尘意兴阑珊:“去罢。”
半个时辰后,蓝蜂去而复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苍老的身影,正是问柳山庄中劳心劳力的老管家王伯。
“……教主。”
“程越走了?”他开门见山,“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消息?”
“有。”管家恭声道,“他留了口信,让那位公子去宫内找他。”
叶逐尘唇角勾起的弧度有点冷,“呵呵,我倒是想看看,这位尊贵的五皇子殿下可以装傻到何时。”
管家道:“我照教主吩咐的告诉他?”
叶逐尘想了想,自信道:“不必。一旦他知道这次武林大会的彩头是什么,他自然而然会去的。”
毕竟,那把他父亲留下的斩魄刀,与劳什子约定相比,强出了太多。
第23章 浪荡行(一)
半个月后,江左翠岚楼,自高楼往下看,可见一个巨大的比武场,四角分别有壮汉击鼓助威,平地生雷。
如今,这里可以算得上是整个江湖最热闹的地方。
自从十天前,现武林盟盟主陆长亭宣布,将乘着这次武林盟换届,比武招亲,将自己的女儿陆风和嫁给赢得武林大会之人之后,这里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