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现在最讶异的却是华玉的真正身份,周楚泽的师兄?笑忘生的另一位弟子?那个周楚泽口中青出于蓝的人?
程越皱着一张脸不说话,非常孩子气。
周楚泽也不多说,看着他。
程越憋了一会儿,忍不住了,大声道:“那你找到人还回不回来?我说你是我皇子妃你也没反悔!你都是我的人了,现在可不能给我跑了!”
“……”周楚泽想了想,“随缘。”
程越几乎要跳起来:“缘分不是要几百年几百年修的吗?万一我们的缘分已经花光了呢!不能随缘!你回来找我!”
阿甲忍不住提醒:“殿下,我们也该回宫了。”
程越抿着唇,转过身从阿甲袖子里翻出了那块黑色的令牌,正面是个古写的“五”字,反面是个古写的“越”字,令牌边上细细雕刻了足足九条首尾相衔的龙,暗示着皇室的至高的权利。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看着你。”他把令牌塞进周楚泽手里,低声有点委屈地说,“我在这里等你,你要是一直不来,我就回家——你可以来皇宫找我,拿着它,没人会拦着你。”
周楚泽嗯了一声。
程越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又小声地说:“亲亲,我喜欢你。”
周楚泽觉得有些难受,想起曾经的自己,面对那个人的温柔举动,也是小声的,几乎委屈地说过:“我喜欢你。”
这么简单的喜欢,怎么就能够持续了这么久呢?
周楚泽默默的捏紧了手中的令牌,不敢看程越的眼睛,最后轻声道:“抱歉。”
第16章 逆水行(一)
初春,柳枝上悄悄长出新芽。
日光暖和,老管家坐在大门口,慢悠悠地吸着一管长烟枪。他脸上的皱纹很多,然而眼中却时不时掠过精光。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适意地喟叹一声,道:“公子不妨出来。”
叶逐尘弯了弯嘴角,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一身天青色长衫,简单用一根玉簪束了发,仍是风度翩翩。
然而他已经换了一张脸,远非华玉那张算不上很英俊的脸可以相比。
老管家抬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叶逐尘,苍老的声音笑道:“公子好相貌。”
“唔,老人家好眼力。”叶逐尘从来不拒绝他人的赞美,话说着,一拂衣摆,很是潇洒地在门槛上坐了下来,与老管家一道,距离不过半丈。
“这么多年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问柳山庄的,公子是第一人。”
“啊……不敢当不敢当。”叶逐尘很随意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是老老实实闯关进来的。”
老管家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又看了一眼叶逐尘,须臾后方才道:“……恕老夫冒昧问一句,公子——可是昨夜与陆盟主一道的飞星门华玉?”
“不像吧?”
老管家道:“坦白说,你们全然是两个人。”
叶逐尘略显得意地扬了扬眉,“那是自然,华玉不过是伪君子,空有一副架子,比我差太多了,演的时候,颇费了我一番功夫。”
就算是轻浮自夸,说着自得自满的话,然而老管家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的飒然优雅,与之昨日的华玉,的确胜出了太多。
或许是这张过分俊美的脸在作怪。
一愣神,又听见眼前的俊美青年问:“老人家在等人?想来等的不是我罢。”
老管家道:“公子很聪明。”
叶逐尘眨眨眼:“嗯——等的是那位美艳的皇子妃?”
老管家笑:“他来时还是一个俊秀挺拔的少年,想来不会是五皇子殿下的皇子妃。”
周楚泽的易容并不难判断,既然是为寻人而来,怎么会才过了三四个时辰就无声无息地离去?而且一个人的容貌容易改变,武功高低却是难以作梗。
周楚泽武功不高,从他的气息脚步判断他的功力,对于曾经行走江湖三十多年的老管家而言,并不是难事。
再说,他身上那种冰冷疏离的气质,又岂是一张脸可以改变的?不像眼前这位,人似,神更似。
演技一流。
“果真是好眼力。”叶逐尘大言不惭,“他是我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就被一个刚认识两天的皇帝儿子勾走。”
好大的口气。
老管家神色微变,他自然也可以判断出眼前之人功力深不可测,绝非池中之物,万万不敢等闲对待,沉声道:“不知两位既然认识,又不以真面目示人,来本庄,究竟有何贵干?”
“找人啊。”叶逐尘说。
这样的轻飘飘的一句,却让老管家的脸色变得更加沉重。
果然,又见对方微微一笑,清清朗朗道:“周随云,当年叱咤风云,一力扶大厦于将倾的第一元帅,您不认识吗?”
老管家的手微微一抖,烟灰落在了地上:“您说笑了,问柳山庄里恐怕没有公子想要找的人——”
“对,里面是没有,但是外面呢?”叶逐尘扬起唇角,日光落在他脸上,张扬肆意,真真是俊美逼人,“晚辈不过帮忙找个人罢了,目的很纯粹,不想动手,您大可放心,更不必拦,不必怕。”
他说着,忽然伸出一指,指尖发力,竟是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复杂的图案,老管家浑浊的眼中一瞬精光毕露,认出那是魔教的暗号。
叶逐尘轻松微笑,很诚恳地说:“我动手的时候,一般都懒得先打招呼。”
反正那些都是快要死的人。
对死人,有什么废话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