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料定我会心软……难怪你敢把自己暴露在魔教的眼皮子底下,去找周随云。”叶逐尘笑了起来,几乎有些疏狂豪放之姿,“楚泽,我原以为你仍是不通世事,没想到,是你长大了。呵,你才是那个真正有恃无恐的人。”
周楚泽想要找到周随云,单靠一己之力可以说是希望渺茫,现在却已经轻轻松松请到了叶逐尘来此,显然是想要借助这位师兄的能耐了。
周楚泽用眸子看他,推过酒杯,轻声道:“多谢师兄。”
叶逐尘从不推拒送上前的酒。
然而他无奈地发现,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为了眼前的人破例。
“这杯酒,我喝不了。”叶逐尘低声道,眉眼间依然含着笑,“周随云如果永远只是你的叔父,那么他又怎么会是周随云?”
总有一天,周随云还会东山再起——而那一天,必然是异族与大成王朝无法并存之时,到时候,是敌是友,还说不准。
所以叶逐尘不能喝。
他现在可以为了师尊,不阻碍周楚泽寻找周随云,甚至纵容他,让他从魔教中得到消息……但是以后的事,他无法保证。
周楚泽闻言,却是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笑得几乎有几分锐利:“师兄,我从来不知,你是如此言而有信之人。”
叶逐尘叹气:“你仍是不愿意原谅我。”
周楚泽一字一字道:“我当年说过的话,如今依然算数。”
※
次日。
阿甲醒来的时候,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大亮。他心中一惊,起来看程越,无忧无虑的五皇子仍在酣眠,他皱眉,摇醒自己的主子,等程越哀嚎着拥被坐在了床上,才略略放心。
“阿甲,大清早的,你做什么?”
“主子,有些不对劲。”
程越又倒下,“哪有不对劲——你又疑神疑鬼的——啊——”
阿甲一愣,对啊,哪里不对劲?
好像没中毒,也没有迷药醒来后的昏沉之感,可是,昨晚的一觉,未免也太过香甜了吧。
然而他和主子都没出什么事……阿甲脸色微沉,快步上楼,他不相信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最有可能的,古怪自然出在楼上那位身上。
周楚泽却也没醒。
阿甲默默推翻刚才的想法,他内力在周楚泽之上,如有古怪,周楚泽不会在他之前醒来。
正要无声离去,忽的,阿甲的目光一顿,他发现周楚泽竟然在睡梦之中,依然用右手握着那把用黑布裹着的剑。
是什么剑?
阿甲也不禁好奇——这位毕竟是天下第一剑客笑忘生的弟子。
即使知道不可,阿甲仍是伸出了手,原先只是一个念头,但是黑布包裹之下的秘密,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知道。
只差三寸。
阿甲的指尖一犹豫,下一瞬,又是探了过去。
只见尚未触及,黑布包裹下的剑竟然自己抖动了起来!阿甲大惊,刚想伸回手,迅疾无比的一招擒拿手已经使出!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周楚泽扣住阿甲的手腕命脉,冰冷的眼中仿佛没有一丝睡意。
他毫不留情,冷冷地质问:“你做什么?”
第14章 浊酒行(八)
“抱歉。”阿甲低声道,“我逾矩了。”
周楚泽脸上冰雪稍霁,“以后别这样。”他顿了顿,眸色漆黑,认真道,“此剑戾气太重,就算你武功高强,也可能难免被它所伤。”
阿甲想起周楚泽对孙凭说过那句“人如剑,剑如人”——难道周楚泽已经达到了那种境界?方才其反应之快,远超出他对他武功的意料……可是,又何来戾气一说?
人如剑,剑如人。
眼前之人分明只是全然的冷漠平淡。
阿甲道:“好。”
周楚泽松手,“我要洗漱了。”
阿甲转身就走,他从来意志坚定,饶是天外飞仙的人儿,倾国倾城的貌,也不会让他的脚步凝滞些许。
※
午时。
程越懒洋洋地倚着栏杆,在七楼上晒太阳,看见陆长亭携同华玉远远走来,尊贵的五皇子殿下不由眯了眯眼睛。
周楚泽找了本书,正坐在书桌前气定神闲的翻阅。
一个时辰前,程越曾问:“亲亲,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找人?”
周楚泽反问:“怎么找?”
程越一脸迷茫,显然他只是想要找个机会同周楚泽进行一些类似踏青的活动。
于是周楚泽平静地说:“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