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边引路,一边呵呵笑道:“庄中的人手不多,公子若是逛小园子,只怕小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伺候的。不妨等到晚上,老奴设宴为几位贵客接风,人多热闹,没准就撞见想找的人了。”
周楚泽想了想,道:“麻烦您了。”
穿过前庭,步入鹅软石小径,路过西花园,路分两头,又是曲径通幽,最后面前出现一个缓坡,坡上一幢七层阁楼。
“此处唤做晴阁,乃是庄中最高的住处之一。殿下与公子若不嫌弃,可在此下榻。”
周楚泽没有意见,阿甲则是完全听主子的,程越满意点头,笑道:“很好,我和亲亲的小天地。”
其余人:“……”
登上晴阁,视线开阔。
周楚泽凭栏而立,基本可以俯视整个问柳山庄,依照地势建起,依山傍水,东西两个湖泊,中间用曲折长廊分开,竟是隐隐呈现太极八卦状。
楼台亭阁,不下百处。
去哪找?怎么找?
周楚泽不由感到一丝迷茫,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了下来,心中清楚,他目前所需要做的,不过就是等待。
那人一定会来。
这时程越高高兴兴地走了上来,一脸兴奋,道:“亲亲,咱们赶路了一夜,是时候休息一下啦!晚上月黑风高,再找人也不迟!”
周楚泽对他淡淡一点头:“我去六楼。”
七楼做登高凭栏之用,只设了书房,没有卧室。周楚泽选择六楼,意思自然是程越和阿甲可以睡其他几楼,如果他想私自出去,从楼上下来,惊动两人的可能性要大,睡六楼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证明自己言而有信,不会擅自行动。
程越笑嘻嘻跟着:“我要看好亲亲,自然要跟亲亲睡在一层啊……若是一个房间,自然是更能证明亲亲的清白了。”
周楚泽:“下去。”
程越:“亲亲……”
“下去。”周楚泽重复,冷冷地瞪他一眼,“不要叫我亲亲。”
这一眼虽然冷淡,却将那俊秀眉目展露到了极致,尤其是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一下子将程越迷得陶陶然,五皇子殿下呆住了,喃喃道:“好的……亲亲。”
周楚泽:“……”
人累了,自然需要休息。
周楚泽也是人。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取了一粒药丸,送水服下。左手握住黑布包着的剑,也不换衣服,扯过一床被子,在房中小憩。
小憩不知不觉便成了一觉。
周楚泽再次睁开眼时,天近黄昏。下沉的太阳洒下金黄色的光芒,温柔覆盖万物,在窗前留下暖色的影子。
很平静。
如若叔父在问柳山庄,一直保持着平静宁和的生活,那么他找到他,又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不一个人吗?
周楚泽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别开脸,起身下楼。
五楼,程越抱着被子,仍在呼呼大睡。阿甲倚在一边守着,听到动静,立刻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眼。
两相无语。
正当阿甲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神色微变,未几,沉声道:“又有人来了。”
周楚泽的内力不及阿甲,但是很快也察觉到不远处有一行人走动。
与晴阁地势较高,日照多相对比,隔壁便是一幢地势较低,日照较少的雨阁。而听动静,那群人正在走向雨阁。
两人对视一眼,来到窗前。果然,一行人刚刚走进与晴阁交叉的另一条小径。两人的视力都是极好,周楚泽在看到来人大致相貌的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握紧了拳头,眼睛睁的大大的,整个人绷住。
阿甲亦是认识来人,惊讶道:“竟然是他。”
周楚泽死死盯着那人身影:“是他。”
老管家仍是笑呵呵的,身后跟着三位新客人,最后跟着两位小厮。
新来的三人,两男一女,为首的男人体魄健壮,自带一份上位者的气魄,负手身后;另一个男人也是中年人,然而斯文有礼,时不时微笑;女子头戴面纱,身着绿衣,体态曼妙,在这个初春午后,行动间如新长枝叶的柳。
“你认识陆长亭?”阿甲问。
周楚泽冷声道:“堂堂武林盟主,谁不认识?”
阿甲嗤笑一声:“不过是个伪君子,也就是朝廷安排在江湖里的一条狗。”
周楚泽道:“好光鲜的一条狗。”
仁心仁义,忠君报国,好一个众口交赞、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
多光鲜。
谁知道这其实不过是个忘恩负义、阴险狡诈的畜牲。
“他后面跟的是飞星门华玉,笑里藏刀,暗器造诣已是武林前三。至于那个女的,应该是他的女儿陆风和。”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阿甲收回目光,继续道,“陆风和的亲事如今闹的沸沸扬扬,原以为陆长亭想让他的女婿做下一任的武林盟主,现在看来,恐怕不是如此了。”
那是为了什么?
周楚泽有点疑惑地看着阿甲。
他下山不久,对于武林中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多。倒是陆风和,小的时候也算是个玩伴,只是他常年卧病,接触得少,印象中陆风和不太待见他。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长得好,就是因为陆风和说了一句:“你长得比我好看!我不要跟你玩!”
阿甲发现这人的确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至少他知道的很少,按耐着性子,主动道:“庄主虽然不在,但是庄主的儿子怎么也不在?为什么到现在,只有一个老管家来接待我们?难道偌大的一个庄园,真的没有一个当家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