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泽闻言,却也是略略笑了一下:“不,我不过是他的徒弟……传人?那人早已青出于蓝了。”
孙凭一惊,还想再问,又听见周楚泽道:“最后一句已经过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无奈,孙凭只能道:“既然如此,诸位请便。”说完,不知从哪里拿出信号焰,朝天发射了一朵绿色焰火,径自回到了湖边坐着。
很快,他闭上了眼,摆明了不再去管三人,脸上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和淡然,一如身边安静的湖。
只是,心湖又可能回到起初的平静无波呢?
笑忘生的传人不是周楚泽,也就是说那么张狂嚣张的笑忘生收了不止一个弟子?青出于蓝,笑忘生当年剑法天下第一,另一个弟子的剑法岂非已经独步武林?
会是谁?
他的境界又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周楚泽跟着阿甲走,身边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程越。
他几步后,又回头看了孙凭一眼,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他明白一个剑客的尊严,宁愿自己悟道至老死之日,也不要别人同情的指点。
※
接下来的一路果然畅通无阻。
问柳山庄的山很高,好在几处宅院都建在了山腰之上。三人沿着山道走了小半个时辰,视线忽然开阔,眼前便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正宅,牌匾上遒劲有力的四个烫金大字:问柳山庄。
一个笑脸模样的老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厮,对着一行三人迎了上来:“不知有贵客前来,伺候不周,还请往里面走。”
程越抬头还在看着牌匾,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不是我爹的字吗,怎么挂在这里?他不是说不喜欢江湖人打打杀杀嘛。”
老管家的动作顿住。
“瞧我这老糊涂,还不知道贵客是?”
阿甲重新掏出了黑色令牌,周楚泽这次站得近,一眼扫过去,却见只是一个古写的“五”字,想起程越介绍自己时,说过也可以叫他程五。
老管家却是连忙下跪行礼,口中道:“老头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尊驾竟是五皇子殿下!实在惶恐……还不知道殿下这次前来,是为了何事?庄主半月前出了远门,如今鄙庄恐怕无人有资格招呼殿下。”
周楚泽愣住。
这个人竟然是五皇子?
难怪。
程越大大咧咧道:“不用什么大阵仗!我只是来陪亲亲找人!对了,亲亲,你要找什么人?”
周楚泽抿唇不语,心下明白自己绝不能说出周随云的名字。
王朝元帅如今已经成了皇室的一块心病,若是让皇帝知道周随云还活着,对叔父而言,无疑又一场腥风血雨。
程越或许年少无知,可身边的阿甲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分得清利益,明白什么是大势。
他不愿意说谎,然而现在不得不说:“只是找人,不知道名字。”
“咦?那是你什么人?亲亲知不知道他的年龄身长相貌?”
“一个朋友,只是他或许不愿意见我,若是我大张旗鼓去找,他一定会避而不见。”周楚泽看向老管家, “不知能否在贵府借住两日,我想独自在府中找找他。”
阿甲冷声道:“哦?怎么知道你当真是要找人,还是想借机打探问柳山庄——庄中藏剑极多,谁知道你是不是心怀叵测,看上了哪把?”
周楚泽皱了皱眉,他的确没想过如此一来,会惹上这种怀疑。
老管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还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咱们问柳山庄已经多年不参与武林纷争了,实在不想惹什么麻烦……再说,如今庄主不在,家中也没有一个可以主事的人,老奴也做不了主。”
程越不满:“亲亲是同我们一起来的,难道老人家还信不过我五皇子?”
阿甲和老管家只能无语。
周楚泽道:“在下诚心寻人,不知要怎样,老人家才能信我此行并无恶意?”
老管家满脸无奈,人心难测,要证明一个人没有恶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时程越忽然击掌,笑道:“不如这样,让亲亲同我住在一起!有我看着亲亲,总可以证明亲亲的清白了吧!”
周楚泽蹙眉。
阿甲立刻道:“不行!主子,你根本不清楚他是什么人,这样做无异于孤身犯险!若是他挟持你威胁我们,该如何是好?”
程越皱了皱鼻子,委屈道:“可是我心里想要同亲亲在一起啊!若是这样都不行,我以后怎么娶他?”
阿甲道:“殿下,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在排查过他来历清白之后,你想收他做男宠也无不可,只是眼下,我们已经知道他不好招惹了,还是就此收手吧。”
周楚泽听到“男宠”两字,当即冷冷一拂袖,面若寒霜,与程越和阿甲拉远了距离。
程越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根本不去听阿甲的话,又凑到周楚泽身边,可怜巴巴道:“亲亲,我不让你做男宠!父皇什么都听我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谁都不看不要!而且,你不会伤害我,对吧?”
周楚泽仍是气恼,但也清楚现在没必要跟程越过不去。这个人天真年少,不过爱慕自己的外表,想来没有恶意。
他低声道:“我不伤害你。”
程越又笑了起来,模样俊秀,黑眸明亮:“嗯,我们好好相处,只要你不害我,我就帮你找人,好不好?”
周楚泽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好。”
第11章 浊酒行(五)
问柳山庄不好得罪五皇子,只能将三人迎进府中入住。山庄极大,占地过百亩,没有两个时辰,恐怕走不完一遍。
一切依地势而建,高低错落,格局疏放,景物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