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将军陈宏则是费侯陈贺之孙,费侯是开国功臣,侯爵能够到陈宏这代还在,可见是一个不简单的家族,只是陈宏并不是长子嫡孙,并没有继承费侯的爵位,反而因为战功在七国之乱中崛起,官升至右将军。
三个人各有千秋,也都是能使之人,尤其是这三人是绝对忠于皇帝的,去监视淮南王最好不过了。
景帝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而起了另外一个话题,说:“隆虑已经十六了,朕过完年就给她指婚。接下来就是太子你了,你也不小了。”
刘彻心里一咯噔,极力镇静,说:“儿臣听从父皇的旨意。”
景帝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说:“条侯周亚夫嫡孙女年届十六,听说是个知事的,你回去问问你的母亲。”
刘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宣室殿的,等走了一段时间,一个寒颤,他才清醒过来。看看影影幢幢的宫殿,心里一痛,又有些茫然?他的生命中真的不再有阿娇的存在吗?
那个冷淡的问着他:“哦,你就是皇帝舅舅托梦叫彘的皇子吗?”的女孩从此就要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吗?
女孩一天天的长大,巧笑嫣然、懂事贴心,可惜对他仍旧不咸不淡。
为了椒房殿和他的太子地位稳固,他开始也只不过是有心讨好罢了,面对阿娇的刁难和指使,他只能照办,谁知几年下来每次见到,手竟然自己动起来。
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她,即使她没有应下,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娶别的女子做妻子,而她……..会嫁给别的男子。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难道他们就这样各在一方?
杨得意看着刘彻的脚步有些凌乱,担心的说:“殿下,殿下,慢点,这条路有些黑。”
刘彻抬头一看竟然胡乱走到掖庭这边来,掖庭是处置犯事的妃嫔和宫女的地方,也就没有专人掌灯,再说平常的时候哪里有人会过来犯晦气?
刘彻叹了一口气说:“走吧,先会椒房殿吧。”光想是没有用,得想办法。母亲一定知道父皇的意思,也许只是父皇试探的呢?
回到椒房殿,王娡听了刘彻的话,叹了一口气,说:“彻儿,不要想着那阿娇了,只怕是你父皇已经定夺了。”
条侯周亚夫不光是有一个好爹周勃,自己也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七国之乱主要是因条侯之功。难怪皇上想要和他结亲,这样与彻儿也是有好处的。
既能拢住有些功高盖主的周亚夫,并且其父亲周勃在铲除吕氏、拥立文皇帝头上有大功,想必长乐宫不会刁难,有了这样一位岳丈,彻儿的位置也会更加稳固。
王娡越想越觉得可行,心一定,说:“从今往后,你就只当她是表姐好了。再说你姑姑已经在为她相看人了,想必不久也会有消息。”
刘彻有些怔然,喃喃的说:“难道就这样吗”
王娡皱起眉头,说:“彻儿,魔障了吗?”叹了一口气,说:“你姑姑既然没有将阿娇嫁给你的意思,也没有亲近别的皇子,也就是说粟姬之事不会出现,再说你现在太子之位还算稳固,只要我们规矩,不出岔子,也就不需要担心了。唉,要是陈家的两个儿子没有成亲那么早,将你三姐嫁过去也是使得的。”也就不用担心馆陶公主使坏了。
刘彻听到叫他放弃阿娇时就有些恍惚,到了后来,他已经听不到王娡在说什么了。
王娡因为听了景帝有了准信,说明刘彻的太子之位不会再有变故,心总算落到实处,有了太子妃再想废太子就有些波折了,再说她眼看着皇帝的身体恐怕是不大好了。
当然这些也只能自己偷偷想想,睡觉的时候都不敢说梦话,何况和刘彻说呢,但高兴还是有的,于是一不小心就和儿子多说了几句。
等察觉的时候才发现刘彻心思不知道在哪里了,茶杯在手上很久没有动了,略有思索就知道了,彻儿啊,只怕是真正长大了。
于是说:“彻儿,刚回来,累着了吧,你且回你殿里歇着吧。”
刘彻在十岁的时候就搬出了椒房殿,单独住进了离椒房殿不远的东明殿。
进了东明殿,杨得意说:“殿下,可要沐浴?”
刘彻有些恹恹的,说:“退下,孤要歇息了。”
说完就躺在了床上,胡乱盖上被子。
服侍的侍婢要过来伺候他宽衣,刘彻一挥手,说:“离远点,无人不得打扰。”
杨得意一挥手,就推出了寝宫。
刘彻这一夜辗转翻侧,一时想起阿娇叫他小猪的狡黠笑颜,一时又想起她淡淡的唤他太子殿下,真正是让人磨心。
☆、第18章 太子不虞
刘彻走后没有多久,景帝就到了椒房殿,王娡忙起身迎接。这些年,新人不断,而她年老色衰,早就没有了宠爱,但身为皇后,每月初一和十五景帝总是过来给她这个面子。
但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他能来,大抵还是为了刚刚彻儿的事情。王娡边想着边伺候着景帝更衣。
景帝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对着还在忙活的王娡,说:“皇后,上来,我们老夫老妻也说说话。”
“诺。”
等两人都躺好,景帝才说:“太子可来过了?”
“是。皇上的意思可是要妾身找条侯夫人先说说?”
景帝想想说:“不急,等过了年再说。倒是隆虑,朕将她赐给了陈宏嫡子,你得空宣他夫人来觐见。”
寻常人家结亲还要有个往来呢,何况皇家更是繁琐,得事先将各项准备工作做好,免得有冲撞的地方。
王娡已经嫁过一个女儿,自是知道其中曲折,忙应承下来。
景帝又说:“彻儿今天回来可有不虞?”
王娡哪敢说实话,而且还得打圆场,忙说:“彻儿回来和妾身说都听皇上安排,他最是有孝心的。”
景帝叹了一口气,说:“你也别琢磨太多,朕这话也是当寻常父亲问候一句,成亲是大事,尤其是太子妃,不光关乎国事,也关乎后宫祥和,所以人选你和彻儿也得多想想。”
景帝虽这样说,但是王娡哪里有不琢磨的呢?难道皇帝这话表示太子妃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于是王娡笑着说:“妾身一妇人,见识浅薄,太子妃这么重大的事情,妾身听皇上和太后的,彻儿自是由皇上做主。”
景帝心里叹了一口气,王娡以前还知道有些新鲜的主意和自己的想法,做了皇后之后反而有些畏缩,顿感无趣,于是说:“叫彻儿记住自己的太子身份即可,安置吧。”
“诺。”枕边人她陪伴快三十年了,王娡哪能不知道他刚刚有些不虞呢?但又能如何呢?她苦笑,竟然住进了椒房殿,就不愿意再将就别的殿了。
昨夜直到三更刘彻才迷迷糊糊睡着,卯时被叫起时头还有些痛。出殿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起,看了有些昏暗的天空,喃喃的说:“只怕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