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闻鸣玉无心关注这些,他仰头看向龙椅上坐着的人,语气熟稔地疑惑道:“怎么了?”
穆湛却是起身,顺着台阶走了下去,拉着闻鸣玉一起,又一步步走了上去,站定在龙椅前。
“我想恭喜你。”
闻鸣玉眨巴了一下眼睛,“……谢谢?”
穆湛忽然笑了一下,眼底闪烁着碎光,“你喜欢这龙椅吗?”
这话若是换个人听到,恐怕已经吓得冷汗直流,扑通一下跪下了。龙椅代表了什么,无人不知,圣上说出这话,不就是在暗示他有篡位之心吗?
但闻鸣玉不会这么想,也很清楚穆湛问他绝对没有这层意思,说是龙椅,就真的只是单纯说龙椅。所以,他也是以看椅子的角度来看。
髹金雕龙,雕纹繁复精细,富丽堂皇又气势威严,完全就是个艺术品,要放到博物馆里好好收藏。
于是,闻鸣玉点头,说:“好看,喜欢。”
心里还想着,自己殿试的时候竟然那么随意地就坐了,这可是皇帝专座。
穆湛低哑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孤也喜欢。”
然后,闻鸣玉就被按着坐到了龙椅上,穆湛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他身前,手撑在龙纹扶手上,微微俯身,阴影笼罩下来,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搂在怀里,这样的高度差,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侵略感。
闻鸣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
他话还未说完,穆湛就伸手托住他的后脑,俯身亲了下去,温柔而细致,像是在慢慢品尝一道珍贵佳肴。
闻鸣玉仰着头,后颈被轻轻蹭着,带起一阵酥麻痒意,脸泛起红晕,更觉得莫名燥热。
穆湛亲了一会,才微微向后分开,但依然蹭着他湿软的唇瓣,哑声说:“你没发现,你身上的信息素变浓了吗?”
闻鸣玉愣住,还真的迟钝到现在被提醒了才意识到,他觉得热,不是因为天气,而是他的发热期来了。
穆湛把他按在龙椅上,闻鸣玉嘴唇微张呼出热热的气息,果香几乎蔓延充斥了整个太和殿,逼得穆湛双目泛红。
清脆细小的铃铛声在空旷的殿内响起,经久不息。
闻鸣玉伸手搂住穆湛的脖子,透过肩膀看向台阶下方,那里空无一人,但他很容易就想起刚才典礼的盛况,明明才隔了一个多时辰,他现在竟然在龙椅上……他脸烫发热,忍不住低头把脸埋到穆湛颈侧,将自己躲起来。
穆湛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偏头,眼角的余光掠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怎么了,然后低笑出声,又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结果被报复似的咬了一口,正咬在脸上。
如此一来,接下来两日,穆湛都得顶着这个齿痕,到处走动处理政事。所幸刚好一日是休沐,另一日也不用上朝,能窥见龙颜的人并不多,否则都不知会传出怎样的传闻来。
闻鸣玉看见了穆湛脸上明显的一个圆圆的牙印,也有些懊恼后悔,但要他道歉,他又根本说不出口,谁让穆湛说……
闻鸣玉觉得,还是穆湛自己活该自找的。
他默默移开视线,当做自己看不见,这事也与我无关。
赵德全第一次注意到圣上脸上的咬痕时,吓了一大跳,然后又慌忙装作不知情,怕惹怒圣上,但过了一会,他发现,圣上的态度很是古怪,被咬了落下这么个明显的痕迹,不见生气,反倒是——挺高兴?
圣心可真是复杂难测啊……
一甲及第,会被皇帝授予翰林院修撰、编修。进士则不会直接授官,而是要参加朝考。年轻而才华出众的朝考合格者,会作为庶吉士,入庶常馆学习,三年后进行考核,成绩优异者授予翰林院检讨,其余分发各部任主事等职,或以知县优先委用,称为散馆。
邵言,叶煦就是经过朝考,由皇帝亲笔勾定,钦点翰林,成为了庶吉士。虽然没有一甲及第,但邵言没有因此颓丧,他心态很平稳,倒是从中找出自己的不足,和别人的差距,更加努力向上。而且,庶吉士就相当于是官员预备役,不少高官都是庶吉士出身。
闻鸣玉,卫宸和楚姝丽是直接成了翰林官,负责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官职看起来小,但翰林院非普通部门,而是真正的干部储备基地。
翰林乃皇帝近臣,职居清要,经常和皇帝,朝中重臣打交道,积累下来的经验资源都非同一般,升迁速度快,三年轮换淘汰,又到下一批新科进士进来,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总的来说,卫宸是翰林修撰,闻鸣玉和楚姝丽是翰林编修,邵言和叶煦成了庶吉士,虽然所处位置不同,但因为都是皇帝近臣,工作内容上也有重合。所以就算从国子监毕业出来了,他们也还是能时不时互相碰见,成了部门同事。
正式开始工作后,起初当然会有不适应的地方,但有心努力,还是可以很快地融入到环境里,别人也会看得到你的认真。
闻鸣玉和穆湛虽关系特殊,但两人都算是公私分明的人,在工作时,会进入该有的状态,不把私底下的带到明面上来。
不过,也不是就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
就好比,卫宸身为翰林修撰,有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的职责。他的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会敬畏穆湛,但又很执着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不像别人那么谨慎小心。
他在起居注上很诚实地写道,圣上一个时辰内,看了闻编修三十七眼,笑了五次,走神发呆两次,在闻编修经过时,甚至试图抓住对方的袖子。最后一句,他还笔墨一顿,似乎犹豫是不是该删掉,毕竟没有发生,只是差点做了。
末了,卫宸把起居注交给穆湛看。这是撰修国史的基本材料,写的还是皇帝的日常行为,当然要让他过目,以免记录了什么不该写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方便圣上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