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大臣还在热火朝天地各抒己见,一抬眼,发现龙椅上的那位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个疑似愉悦的笑容。
瞬间吓得打了个哆嗦。
穆湛对待朝臣一向毫不留情,他们可不会觉得穆湛是心情好而笑,而是不耐烦想杀人的冷笑。
于是,齐齐噤声,大殿静得不可思议。
他们屏气凝神,浑身紧绷,生怕天子的怒火落在自己身上,烧得遍体鳞伤,尸骨全无。
在场唯一一个不紧张的大臣,恐怕也就只有魏英武了。
他向来不喜欢上朝,觉得那些人讲话老爱拐弯抹角的,听得很费劲累人。但他有将军官职在,表兄又盯着他,不得不按时来报到,然后就站在原地,干站近两个时辰,无聊到差点抠手指玩。
但今天不一样,他视力极好,眼尖地发现,圣上袖子里藏了点东西,会动!
偷瞄了好一会,终于确定那一团雪白的毛绒绒,是垂耳兔!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简直要原地表演个猩猩锤胸口,疯狂咆哮,把屋顶掀了,把地板都给蹦塌掉。
居然是他最喜欢的兔子,圣上也养兔子!
这个认知让他无比激动,哪里有心思理其他大臣的想法,只想和圣上进行兔兔铲屎官之间的交流。
所以,在其他人都低着头不敢出声时,魏英武还在偷瞄上面的小兔子,蠢蠢欲动。
然后,那只软乎乎的垂耳兔在穆湛掌心里翻了个身,兔耳朵垂下来,嘴微微张开,小肚子随着呼吸慢慢起伏,小爪子对着空气一抓一抓的,腿还蹬了一下,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美梦。
穆湛单手托腮,伸手戳了下他的肚子,优哉游哉的,很是光明正大地上班摸兔。他是大老板,也没人敢有意见。
魏英武在下面看着,嫉妒的柠檬汁简直要从嘴角喷射而出,太酸了,他也好想带兔子上朝,摸两个时辰的兔子,他完全可以!让他站在这里一天也没关系!
穆湛看下面没了动静,压低了声音说:“继续。”
朝臣闻言,这才迟疑着,再次开始上奏。一开始还有些胆颤,说到激情处,又有些情难自禁,吵了起来。
魏英武忍不住插嘴了,“李侍郎,王尚书,你们就不能好好讨论吗?非要跟在市集里一样那么吵?”
正吵着的两位同时转头看向魏英武,很诧异魏将军怎么会突然出声,难道他被那边拉拢了?
但实际上,魏英武只是不想他们吵到兔子睡觉而已。他是不参与,但也不是傻,能看得出来他们只是故意吵给圣上看,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他觉得完全可以正常说,不用拐着弯来。他很赞成表兄说的话,别在圣上面前耍心思。
魏英武说完这一句,就没再说话。别人试探,他也不接。
正争吵的两位稍微收敛了些,但还是在继续。穆湛漫不经心地听着,慢慢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垂耳兔的背。
直到有人提到,“若是先帝看到……”
声音猛地顿住,说话的那人脸都白了。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穆湛脸上没了表情,眼神沉沉,阴森得可怕,汹涌袭来的杀意,压得人喘不上气,几乎腿软跪伏倒地。
那些过去是禁忌,不可说。
李侍郎后悔万分,冷汗不断在额头汇聚,滴落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穆湛站了起来,从一旁的禁军手里抽出利剑,一步步走了下去,脚步声不重,但那声音却像是一下下踩在众人的心脏上,令人心口发紧,喉咙发干,动弹不得。
穆湛走到李侍郎面前停下,一字一句,缓缓说:“既然爱卿如此想见先帝,孤送你下去见他如何?”
刚一说完,他握着剑就狠狠地刺出去,对准了李侍郎的脖子,眼见就要穿透而过,血溅当场。
但就在这时,闻鸣玉像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从穆湛的袖袋里钻了出来,抬起爪子揉了揉眼睛,软乎乎的耳朵不经意间蹭过穆湛的手腕,仿佛在轻挠着安抚。
随之而来的,还有唯独穆湛才能闻到的果香,浅浅的甜气,宛如一阵清风拂过,穿过四肢百骸,竟让双目泛红状态不稳的穆湛很快地平静下来,手上握着的剑一歪,擦着脖子过去,然后硬生生刺进了后面的柱子上,令人惊骇。
李侍郎脖子刺痛,鲜红的血流了下来,但只是一个伤口,并无性命之忧。
“下一次,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穆湛面无表情地说完这话,又拾级而上,在龙椅坐下。
李侍郎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捡回一条命,慌忙叩谢隆恩。
闻鸣玉刚醒,整只兔都还迷迷糊糊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能感觉得出来,穆湛的信息素躁动不安,连忙伸出爪子抱住他的手腕,悄悄用信息素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