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都没想到,各皇子为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却是穆湛,他弑父杀兄,手段狠辣地扫平了一切阻碍,没有人拦得住他。
登基前夜,他去了冷宫,赐死生母淑妃。
话本上,写的就是这些内容,淑妃疯魔虐子一笔带过,穆湛如何残暴弑亲,血洗皇宫,却是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整页,详细到令人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文字间的挣扎扭曲,惨绝人寰的画面,闻到了墨水中泡发开的浓郁血腥味,熏得人反胃作呕。
穆湛放下话本,声音温和,但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潜藏着令人悚然的危险。
“你听完了,有什么想法?”
闻鸣玉紧抿住嘴,很想说,别看我了,我已经很努力憋着,就快要吓吐了。
“弑父,杀兄,赐死生母,但凡阻拦孤的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你说,孤做得对吗?”
闻鸣玉:“……”
感觉怎么回答都是错,到处是雷,他可以选择弃权吗?
穆湛眼神阴鸷,盯着他,“为什么不说话?”
闻鸣玉尾巴一动,好痒,忍不住就动了动屁股,干巴巴说:“我不知道……”
穆湛伸手,轻轻撩开他额前落下的发丝,指尖冷得像冰块,冻得闻鸣玉抖了一下。穆湛沉声说:“你现在,是不是很怕孤?”
事实上,怕是有的,但闻鸣玉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藏耳朵尾巴上,更担心秘密暴露。而且,时代不同,经历不同,真的做不到感同身受,如果他是穆湛,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手上绝不沾血腥。曾经就有一次,他打工很晚回家,路上遇到一个醉酒的中年男Alpha,对他欲行不轨,他脑子一片空白,拿起酒瓶就狠狠一砸,将对方打得头破血流,差点把人杀了。
身在皇家,看起来命极好,尊贵无比,但也不得不为了争权夺势兄弟相残。因为存在本身,就是别人眼里的阻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穆湛作为皇子,可能比他这个孤儿还要惨。他无父无母,而穆湛父母双全,却是父亲忽视,母亲虐待甚至被差点杀死。这样的双亲,还不如没有。
可怜,这种情绪或许是有一些的。但闻鸣玉也没忘记自己眼下的境地,随时都会挂掉,穆湛掌控着他的小命。穆湛哪里可怜,明明是他可怜多了!
闻鸣玉疯狂自我催眠,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声音别抖,务必真诚,和穆湛站一队。
他仰头,湿润明亮的双眼直直地看着穆湛,半真半假说:“我不怕陛下,是他们先伤害陛下的,如果是我,我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我只是很懊恼,为什么我没有更早认识陛下,那样我就可以陪在您身边,帮您了。”
“……是吗?”穆湛盯着他看了一会,似笑非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像在摸小狗勾似的。
“你还真是天真好骗。上面写什么,你就都信了?孤一个人,哪能杀掉那么多人。父皇是被大皇子杀死的,四皇子和六皇子同胞相残,孤便顺手杀了太子和老八。哦,对了,还有几个公主各自站不同党派,互相刺杀下毒,倒是给孤省了不少事。最有趣的,还是孤的那位好母亲。”
他低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很是滑稽好笑。
“孤本想亲手解决,结果去了,却发现她已经自缢而亡,给孤留下了一封遗书,说她得了癔症,疯了才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在最后清醒了,十分后悔,无法接受自己做过的事,所以选择自尽。”
“你说,好不好笑?”
穆湛的语气冷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那苍白的脸色,还有阴郁自厌的眼神,都说明了他极度在意这件事。
闻鸣玉很想认真听,努力思索应对顺毛方法的,但穆湛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摸他的头?!平时就算了,现在他紧张得不行,很努力才收起耳朵的,头顶冒兔耳朵的地方好痒啊呜……
他终于受不了,抵挡不住本能,对着穆湛的手心蹭了蹭。
穆湛就感觉到细软的头发滑过皮肤,撩起些许痒意,像被毛绒绒的小爪子挠了一下。
他不禁愣住。
闻鸣玉仰头,悄咪咪地望着他,像极了一只犯错了的小奶猫,暗中观察,为了不被主人惩罚,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小眼神湿漉漉的,软软地喵呜一声,撒着娇。
穆湛难得恍惚了一瞬,无意识用力揉了闻鸣玉的头发好几下,简直要把小兔子给rua秃了。
闻鸣玉莫名后背一凉,感觉到危险,以为穆湛在生气,连忙再次明确支持他的态度,甚至一时着急,话里满是漏洞。
安慰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说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而是拿自己的事举例,说自己也这样过,甚至更惨,对方就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然后慢慢走出来。
于是,闻鸣玉下意识就带上了自己的事,“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亲人是血脉相连,但如果他们带来的都是伤害,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我没有父母,自己一个人,每天为了钱累死累活,经常连饭都吃不起,也不是慢慢撑过来了……”
说到这,闻鸣玉突然反应过来,声音消失,整个人僵成了石头。他在心里骂自己智障,还疯狂祈祷穆湛聋了。
但穆湛没聋,还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父母?可据孤所知,你的生母是去了,但广阳侯还健在,不久前,你和你的嫡母也才见过一面。”
闻鸣玉只想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穆湛意味不明地笑了,“不想他们活着?孤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
暴君的话,可不是说笑而已,杀意都是真的,闻鸣玉相信如果他点头了,穆湛下一秒就真会下旨杀了广阳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