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一片,只隐约看得见树木的轮廓,程苏然放慢脚步,手心渗出的汗打湿了石头,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勉强能看清脚下的杂草和枯叶。
再回头却看不清前一棵树的标志了。
以前听过某种说法,当人的视线受阻碍,无法看清身处的环境,也就是不借用任何辅助工具摸黑走路的情况下,会不知不觉向左偏离,一直偏一直偏,最后回到原点。
这就是所谓的“鬼打墙”。
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但程苏然越想越害怕,拼命给自己心理暗示“我在走直线我快出去了”
她想打开手机电筒,又害怕黑灯瞎火中突然照出个什么东西来,把自己吓半死,一边纠结一边慢慢往前走,看过的恐怖片画面一股脑儿涌入记忆里。
山间夜晚温度低,一阵阵凉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哆嗦,浑身发冷,靠着一棵树坐下来休息。
没带水,没有食物,又冷又饿。
程苏然自认是无神主义者,但人类对黑暗与未知的恐惧深深可在基因里,她抵抗不了恐惧本能,越怕越想,越想越怕,最后索性背起了社会主义价值观。
“富强,民主,和谐,文明……不对,反了反了,文明,和谐,自由,哎……”后面忘得一干二净。
哎。
她会不会因为没吃没喝死在这里?
最多撑三天,然后死去,慢慢腐烂变成骷髅,也许会有人找到她,也许找不到。总之,在她闭上眼睛那一刻,所有烦恼都结束了,干干净净来人世间,清清白白离开。
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但是,还要好好毕业,要去留学,要买房子,要给自己一个家。梦想都没实现,怎么能死在这里?
心中的不甘刹那间冲散了恐惧。
程苏然猛地站起来,打开手机电筒,咬着牙在树干上刻好了标记,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灯光,有白的,黄的,交汇相连,一直延伸到远方。
是一条看起来近实则很远的公路。
那瞬间,程苏然看见了希望,不由加快脚步。
残缺的月亮越升越高。
九点四十五分。
视野越来越开阔,终于,眼前出现了大片湖泊,一座熟悉的拱桥,亮着灯光的码头小屋,她怔证愣片刻,长舒了一口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沿着拱桥下到湖另一头。
可以看见错落有致的房子,石板路上散步的情侣,听见远处人群的喧闹声。
回来了。
程苏然靠在石柱上喘气,不吃不喝连续走了几小时夜路,一下子狂奔几百米,她有点体力不支,心脏在胸腔里急速震动,出了一身汗,双腿发软。
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这才让她意识到有了信号。
是田助理。
她接通,一个“田”字卡在喉咙,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却传来了江虞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
“我……”程苏然张了张嘴,心蓦地被用力掐了一下,忍不住哽咽,“姐姐,我在湖边,我……”
“湖边哪里?”不待她说完,江虞厉声打断,语气里隐隐含着怒意。
程苏然又是一噎,四下看了看,“拱桥的桥头,旁边有一块牌子写了‘青鲤湖’,小字是‘东’。”
“呆着别动。”
说完,电话被挂断。
她握着手机发愣。
没多会儿,一辆观光车晃晃悠悠驶过来,两束强劲的灯光在暗色中十分醒目,在不远处停下,一道修长的身影疾步朝这边来。
程苏然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