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_分节阅读_4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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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凌犹豫了一回,还是答道:“是……”

裴昭珩沉默了半晌,道:“既如此,你进来放下东西,便回去吧。”

他语罢便转身回了帐中,显然心思并不在杵在帐帘门口的宗凌身上。

皇帝亲口允了,几个亲兵面面相觑,虽然不想让这家伙再进将军的营帐,但也不敢抗旨,只好收回了挡在宗凌身前的长刀。

宗凌手心微微出了点薄汗,跟在皇帝后面进了帅帐,才进去没两步,鼻腔里便立刻闻到一股药味,他抬目去看,只见榻上高高垫了两个枕头,一个男子靠在那两个枕头上,披散着头发,侧脸轮廓挺拔俊朗,嘴唇却有些苍白,那人正垂着眉目一声不响的看着自己放在被褥上的手,似乎是在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宗凌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贺将军,当即愣在了原地,那头贺顾却听见有人进来了,转头过来看着裴昭珩,便立刻发现了他身后的宗凌,微微一怔,道:“……小宗?”

宗凌想要回话,看着他这副模样,却觉得心里十分难受,愧疚有之,无地自容也有之,一时嗓子眼干得冒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锯嘴葫芦一般的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他才刚放下食盒,便立刻发现桌上也有一个开了一半的食盒,里头菜色丰富精致,显然比他送来的这一份强百倍,皇帝也没看他一眼,只自桌边端起一碗燕窝粥便行回了贺顾榻边坐下,道:“不烫了。”

贺顾抬眸看他一眼,没吭声,半晌,实在被裴昭珩盯得扛不住了,才偏头到另一边去,闷声道:“……那我也不想吃。”

裴昭珩道:“不吃也得吃。”

贺顾:“……”

说实话直到此刻,他其实都还沉浸在得知自己竟然又“有了”的震惊和茫然之中,一连睡了几日,说不饿是骗人的,可是只要一想到吃饱喝足,他又得受当初生宝音时的一次折腾,便顿时胃口全失。

裴昭珩端着碗舀了一勺凑到自己唇边抿了抿,抬目看着贺顾蹙眉道:“再不吃要凉了。”

贺顾被他看得没办法,实在是拧不过也扛不住他这样一瞬不错的盯着自己,僵持了半晌,最后也只得妥协了。

两人便这样一个喂,一个吃的喝完了一碗燕窝粥,舀空了碗底,又亲眼瞧着贺顾接过碗把最后一点喝了个干净,裴昭珩这才满意,站起身来转过头,却见到那方才拎着食盒和他一起进来的少年人还杵在八仙桌旁,一脸怔愣的看着他们,这才想起这号人物来,道:“不是叫你放下食盒就回去吗,还在这里作甚?”

宗凌恍然回神,这才连忙磕磕巴巴的拱手告罪,转身走了,那背影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狼狈。

他离开了,裴昭珩才转头垂目瞧着贺顾问道:“这孩子,子环打算如何处置。”

贺顾端着碗沉吟片刻,道:“按军律处置吧。”

裴昭珩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对贺顾的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但还是颔首道:“好,你自处置便是。”

贺顾叹了口气,道:“可惜了……我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若是以后我不能再帮珩哥了,只有柳大哥一人,怕也不够,这才有心磨一磨他……”

裴昭珩道:“不必自疚,并非子环之过。”

贺顾顿了顿,道:“珩哥,那日我虽有心救宗凌,可却也不全是为着救他进的天月峡,北戎人援军未至,峡中地势封闭,穆达又恰好被拖住,要擒住他,那时机便是天赐良机、失不再来,好在虽然有惊无险,但总归还是捉住他回来了,以后有他们汗王在手,想来也可与北戎人周旋一阵,无论他们是要把穆达换回去,还是重新拥立一个新王,都需要时间,北地也可多得几年平安光景,好生休养生息了。”

裴昭珩安静的听着,一字一句的等他说完,才颔首道:“……好,我都知道了。”

贺顾一愣,正暗自觉得裴昭珩的反应有点不对劲,却又听他道:“北地的军务,暂且交由柳见山和几位参军处置,穆达我此行便会带他回京,安置妥当,要紧的是你如今有了咱们的孩子,不能再这样操劳,过两日歇息好了,便班师回去吧。”

贺顾哽了一哽,又被他提醒的想起这码事来,忍不住嘟哝了一句:“……我还是觉得会不会是颜大夫看错了?当初她给过我的药,我分明吃了,怎么会这么快就又……”

话没说完,脑子里却电光火石的回忆起了当初先帝还在时,颜之雅被宣进宫回来后,给他的那个小荷包来,当时人家好像就告诉了他,他的身子并不是再不能有孕了,要他按照荷包里的方子服药——

贺顾倒是乖乖听话照做了,只是药吃完了,三年多过去,他身体也再无异常,便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是再不可能“生”一回了,自然也没打算继续再和颜姑娘讨要那种药,也省得尴尬。

可他也万万没想到……

贺顾长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怅然。

裴昭珩见了他这副神情,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问了一句:“子环……可是不想替我生下这个孩子吗?”

贺顾表情一滞,显然被问的愣住了。

裴昭珩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因着如今贺顾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突发奇想,倒不如说是早有此心,毕竟当初怀着宝音时,贺顾便不止一次起过念头想落了孩子,这些事裴昭珩虽然从未和他提过,可心里却是明镜一样,全都知道的。

说一点也不介意,那是假的。

诚然子环是个男子,诚然当时战事告急,诚然子环的决定也并没有什么可指摘之处,可是子环真要亲手落了和他的孩子,裴昭珩又怎么可能为此高兴的起来?

他从没有问过,也从没有和子环计较过当时落子之事,与其说是不介意,倒不如说是不敢——

无论是这重活的一世,还是失而复得的贺子环,对裴昭珩来说,都弥足珍贵,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想把已经握在手里的人,死死的攥着,握着,再也不松手,再也不叫他离开自己的世界,他不愿再多回想一刻前世看着贺顾的灵位无能为力的滋味——

所以与其说是不在意,倒不如说是不敢问。

……可如今这个孩子,再没有了战事、没有了情非得已,没有了一切不得已而为之的不得已,子环会愿意留下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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