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珩摇头,道:“非也。”
贺顾道:“殿下此言何解?”
裴昭珩道:“子环若想叫兰宵放心,更该留下她父母,好生照拂,若无分毫牵绊,于你于她都并非好事。”
贺顾虽然听得不很明白,想了想仍然有些费解,但既然三殿下都亲自开了尊口劝他……
贺顾沉默了一会,道:“好吧……那我再想一想。”
裴昭珩道:“兵部的文书快下来了。”
贺顾一愣,放下手中的小狼毫,道:“啊?真的吗?”
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这都九月了……”
裴昭珩道:“昨日朝会,已然商议好了,兵部是大哥管着,这些时日大哥甚为勤勉,两日之内多半便可发下文书了。”
贺顾出了会神,半晌才道:“……那我不是也快走了。”
语毕,却忽然发现原本坐在茶案边上的裴昭珩,不知何时竟走到了他身后,呼吸也与他近在咫尺,裴昭珩正低头在看贺顾方才写的字,看了一会,才颔首道:“短短一年,子环的字进益良多。”
自从西山回京前那一晚过去,回来后裴昭珩一直忙于工部刑部的差事,贺顾与他见个面都匆匆,更别说如何亲昵了。
那一晚上过了本来还觉得羞耻,可长久时日的碰不到,或者说看得见摸不着,贺顾却难免又开始惦记三殿下了……
只是,若是要惦记这档子事,贺小侯爷就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屁股遭殃的似乎……应该……可能是他。
短短两个月不到,贺小侯爷的心情,就这样翻山越岭,经过了从无到有的历程,一点点从“他真的不可以”转化到了“他还需要再想一想”,又到了“也许偶尔来一次也不是不可以……”最后到了“算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但是想归想,开口还是始终不敢开口的……
而且也没这个机会。
直到今日。
此情此景,贺顾不由得回想起了三殿下还是长公主的时候,他们二人也是这样在这里习字,三殿下带着他一笔一划的写,从来没有过半点不耐烦。
……三殿下,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待他好,这样温柔、耐心。
贺顾喉结滚了滚,鬼使神差忽然开口道:“……可我觉得还不够好。”
裴昭珩转目看他,道:“哪里不好?”
他一看自己,贺顾的耳后便情不自禁的开始发热,然而他衣袖下的五指蜷了蜷,还是硬着头皮闭眼道:“殿……殿下要不再教我写一写?你去年教的,我……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裴昭珩定定看了他一会,那眼神似乎很意味深长,却又似乎只是一片淡漠,其实什么意思都没有,贺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可这静默的空气,却越发让他尴尬且……有点羞恼。
半晌,裴昭珩才道:“好。”
二人一句话也没多说,便又如当初的瑜儿姐姐和贺顾一般,裴昭珩从背后握着他的手落笔。
窗外头天色渐暗。
许是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习什么字?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字没写多久,就已然扔下了笔,在书案前吻得滚烫而又炙热,贺顾的脑海一片混乱,几乎忘了今夕是何年,只感觉得到裴昭珩的指尖微微发凉,顺着他的小腹一点点向上,然后碰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贺顾闷哼了一声,想扭头去看,可他此刻却被裴昭珩背着身压在书案上,扭不过头去,只能听见他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子环想好了吗?”
裴昭珩在贺顾耳畔低声问。
贺顾喘了两口气,道:“我……我……”
贺小侯爷还是怂了,或者说今天这个带着点压迫感的三殿下,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几分害怕。
贺顾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脑海里恐惧一下子战胜了本能,他转身一把推开了裴昭珩,胸膛起伏了几下,才道:“我……我……对不起……殿下……”
语毕转身拉上衣衫,便一溜烟似的跑出了致芳斋。
夜色已暗,今日白天晴朗,晚上也是万里无云,群星璀璨,熠熠生辉,贺顾被夜风一吹,忽然打了个机灵,回过了神来。
他……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