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言一出,周围人群都发出善意轻笑声——
太子殿下果然仁厚,尽管和长公主殿下不是同母,对贺顾这个妹夫却也能如此亲近,真是心胸开阔。
贺顾却觉得手脚有些发凉,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副模样,可绝不是裴昭元的真实面目。
虽被他扶住,跪不下去,却还是恭敬道:“臣岂敢,君是君,臣是臣,殿下与长公主殿下是兄妹,臣却还是圣上与太子殿下的臣子,自然是礼不可废。”
贺顾知道,裴昭元说归说,但若他真的不拜,那就肯定得在他心里挂上个心中无君无父、恃宠而骄的牌子了。
太子摇头笑道:“罢了罢了,速来听闻驸马是京中一等一的爽快人,却也如此拘谨,真是没趣,看来还是孤在,才叫你拘谨了,你自相迎别个去罢,不必管孤。”
语罢竟然真的施施然,找旁人搭话去了。
贺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正在出神,却听见背后传来一个男子哼声,他一愣,转头才发现竟然是刚才,跟在太子身后的二皇子裴昭临。
裴昭临凉飕飕道:“可让你等到今日,把我皇妹给糟蹋了!”
贺顾:“……”
这大约便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吧。
二皇子上辈子,有句话还真说错了。
他最后成不了大义所向,倒也不完全是出身不如太子高贵这一口锅的问题,二皇子这张嘴也实在功不可没。
贺顾今天心情好,也不同他计较,只笑道:“殿下所言极是,长公主殿下的品貌,许了谁怕都是委屈了她,这世上男子没几个能及公主风姿分毫,也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选了我,让长公主殿下少委屈几分了,是吧?”
裴昭临:“……”
这家伙脸皮真厚。
半晌裴昭临才又道:“我今日来拜贺,只是不想别人来了,我没来,显得我没礼数,可不是要讨好你。”
贺顾道:“殿下的礼数当然是再周全不过的,且殿下天潢贵胄,哪里用的着讨好谁?实在言重了。”
裴昭临哼了一声,似乎这才满意,朝身后侍从摇摇手道:“拿上来。”
几个随从立刻奉上来一个盒子,在贺顾面前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玉如意。
可巧了,太子送的也是玉如意。
且裴昭临这一柄,还正好要比太子的大那么一圈。
贺顾:“……”
贺顾:“多谢殿下赏赐。”
裴昭临瞥他一眼,也没说话,只鼻孔朝天的自个儿离开,找别人喝酒去了。
贺顾倒也懒得管他,正好乐得清闲。
贺小侯爷心里可一直记挂着,一个人等着他的长公主呢。
虽则他也记得长公主殿下碰不得男人这事儿,但即便不碰她,今日毕竟也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就算只和她和衣而眠,同床共枕一夜,对贺顾也是意义非凡的。
夜幕逐渐降临,夜色浓黑如墨,今日白天便晴朗无云,是以夜里也是繁星点点,甚为璀璨。
贺顾虽有意在席间少喝两杯,但宾客如云,官居高位的、爵位显贵的、更是不在少数,他要是一点不沾,也难免失礼,故而此刻多少还是喝的有些微醺。
征野扶着他,道:“爷,都差不多送走了,眼下是……回喜房么?”
贺顾在夜风里深呼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发烫的脸,忽然道:“先等等,你去叫人端盆冷水来。”
征野一愣,有些不解,却也没多问,果然不久就叫人端来了一盆冷水。
贺顾弯腰把冷水在脸上、额头、耳后、颈后全部拍了一遍,直到感觉神智清明许多后,才道:“走吧。”
他怕他若是醉着,一会头脑不清醒,若是冒犯了长公主,会叫她日后讨厌了自己,觉得他贺顾是一个霸王硬上弓、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子,也怕她觉得他不是真心爱慕她,只是图她身子,若是瑜儿姐姐因此恼了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是想和瑜儿姐姐好生过一辈子的。
贺顾这些日子逐渐想清楚了,虽然他刚开始确实是为着那个很不成体统的春梦,才一点点对公主生了心思,但这些日子他也发现,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公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