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事情都是林柏从他们自己安排的,白天夜晚,忙得没时间睡觉。
父辈的情感总是内敛深沉,老太太离世,再难过也得撑起来。林俞只有一天夜里,见着四叔半夜拉着三叔喝酒,一米八的男人,坐在院子的石阶上哭得没有人样。
说自己常年在国外,没有尽到孝道。
三叔一直沉默着没怎么说话,拍了拍四叔的肩膀算作安慰。
但林俞知道他大概才是最愧疚那个。
愧疚到他短短几天,瘦脱了型。
那副样子让林俞想到多年前,和闻舟尧在建京某别墅里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他眼里尚有光,眼下老太太离世,成了如鲠在喉的遗憾和不可言说。
林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直到那天下午,林家大门外突然来了好几辆汽车。
进来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伸手和林柏从握手,自称是三叔多年的朋友。
向毅,几年未见,再见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林家。
林俞作为少数知情者,在老人丧事这么大的事情上,不知道是该把人赶出去,还是低调处理。直到闻舟尧拉着他,找到在后院角落谈话的向毅和三叔。
三叔的眼底都是怒火,指着面前的男人说:“谁让你来的?谁他妈让你来的?!滚出去!”
“林正军!”向毅显然也恼火,完全没有了在林柏从面前的得体模样,他压着声音咬牙说:“你看没看自己瘦成什么鬼样子?你是惩罚你自己还是他妈惩罚我?”
三叔上前就想动手,被向毅折着手困在胸前。
林俞当场就想往前,被闻舟尧拉了一把。
他说:“你要想清楚,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三叔也避了他这么多年,但一直没断你不会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林俞当然知道,没有感情,哪来纠葛。
三叔不是不果断的人,仅凭向毅这么多年来单方面不肯松手,是没办法走到现在的。
时至今日的向毅,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他明知三叔最忌讳什么,但还是选择出现在老太太的葬礼,显然已经料到了三叔的任何反应。
年少时,轰轰烈烈,几经生死谁也不比谁好受。
到了现在了,向毅这样的人,还是出乎意料地执着。
下一秒,向毅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三叔就一脸恼意的样子,又迫于没法动手。
“你是不是有病?”三叔问。
向毅淡淡:“我有病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这两天就非得在这儿待着,我看看你还能把自己弄成什么样。”
那年林俞在后面那条马路和向毅面对面,他说他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一个人轻而易举影响另一个人的情绪,是毒药,有时也会变成良药。
林俞最后终究是没有多管,三叔这几天的状态他看在眼里。
不管以后,如果当下向毅有办法,那就是好的。
何况老太太葬礼,三叔不会想闹大,林俞也不想生事。
林俞大多数时间都守在灵前,只是杨怀玉他们催着他去睡会儿的时候,惊醒了两回。
梦里总能见着老太太笑着叫他的影子。
“又做梦了?”半夜醒来的时候,见到了床边的闻舟尧。
林俞仰躺着,房间里没开灯,只有院子里照进来昏黄的光亮。闻舟尧显然也没有睡过,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眉目依旧清明。
林俞模模糊糊喊了声:“哥。”
闻舟尧俯身把他从被子里抱起来,让他手臂挂着自己的脖子。在床边坐好,端来旁边一碗稀粥说:“知道你吃不下多少东西,但不能一点都吃。”